他话音落,墙壁那头会议桌的六把空椅上就坐了六个常院长。
骆有成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既然你会具象显形,何必答应交易?”
常院长哈哈一笑,招了招手,六个常院长站起身,排着队走进他的身体,与他融合为一。他说:
“这可不是你那糊弄人的小手段,这是分魂。”
骆有成也就这会儿没有身体,否则估计得惊出一身冷汗。
具象显形和分魂看着相似,其实有着极大的区别。具象显形是通过中频意识波模拟的带情绪的影像,它能糊弄人,却没有战斗力。分魂则是将自己的灵魂分割成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虽然能力会削弱,但战斗力是实打实的。常院长轻描淡写地分割出六具分魂,骆有成不得不重新权衡两人间的实力对比。
常院长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生意是要谈的,但我对小打小闹的交易没兴趣。要谈就谈笔大生意。”
骆有成问:“什么生意?”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有资格坐到这张会议桌前。你很强,也很年轻,有着无限的潜力和空间。那么,我想问你,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骆有成说:“我不敢自诩为救世主,但世界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我总要尽我所能……”
“哈哈哈……”常院长用笑声打断了骆有成的话,“救世吗?不,不,这个世界已经崩溃,它不需要拯救,也不值得被拯救。就算重塑了文明,也不过苟延残喘几十年罢了。与其在一堆破烂上下功夫,倒不如创造一个新世界。”
骆有成默不作声,虽然他好奇常院长所谓的新世界,但直觉告诉他,未必是什么好事。
“没有人能逃脱生老病死,肉体终究会化作尘土,但……”常院长站起身,隔着长桌,目光灼灼地望着骆有成,“只要我们愿意,可以让灵魂长存,我们建立一个意识形态的世界。”
骆有成讥讽道:“让世界变成你精神世界里的大疯人院吗?不好意思,我真的没兴趣。”
常院长摆摆手说:“钟摆不会一直存续的。它的存在,一来是为我提供一些自保的手段;二来是让我加深对灵魂的理解。其实,你完全可以把钟摆看成是灵魂研究机构,把我当作一个科研人员。或许你的抵触心会减弱一些。”
骆有成道:“恰恰相反,我更加厌恶了。”
常院长笑道:“年轻人,就是死脑筋。监狱医院里的一百个人,他们的灵魂都在沉睡,我可一个都没动。疯人院里的灵魂都是我买来的,他们的肉体都死了。没有我的精神世界,他们的灵魂早消亡了。”
骆有成说:“但我看到的是,这些人的灵魂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他们的灵魂被撕碎,成为怪物的口粮,成为你所谓的‘甜甜圈’。死了都不得安生,换做我,宁愿灵魂寂灭。”
常院长显得很有耐心,他继续劝说道:“我就跟你掰扯掰扯。基因研究,需要志愿者吧?试新药,需要志愿者吧?再说器官移植,但如果没有失败的先例,你以为医生就能凭空掌握这项技术?医学能进步,是因为有许多普通人为之牺牲换来的,但它却拯救了更多人的性命。我要建立一个能够长久存续的精神世界,为什么本该消失的灵魂不能做出一点牺牲?”
“胡扯。”骆有成撇撇嘴,但他却一时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常院长觉得骆有成的态度有所缓和,继续蛊惑道:“来吧,加入我的团体。我们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我们是神,规则由我们来书写。”
骆有成摇头道:“我不相信灵魂能够永远存续,它终究是一段意识波,哪怕再稳定,它也终究有衰减消失的时候,当所有的灵魂消亡,你的精神世界还能剩下什么?难道你还能凭空创造出灵魂?”
“那你认为什么是灵魂?”常院长反问道,不等骆有成回答,他继续说,“灵魂是记忆同性格、情绪、世界观的融合体,后三者结合起来,我们可以称之为人性。记忆只是一个故事,有了人性才能被称之为灵魂。”
骆有成点头,这也正是他对灵魂的理解。
“故事可以被撰写,被复制,被剪辑。难的是人性,现在,你是不是理解我为什么要建立钟摆精神病院了?”
骆有成摇摇头。
常院长有些失望,但还是耐心解释道:“每个人心里都有许多欲望,影响着一个人的性格、行为以及世界观。这些欲望缠绕交错,人性变得十分复杂。当一个人做出决定时,你很难判断什么在影响他。”
骆有成赞同这个观点,人性远比记忆要复杂。
常院长很满意,继续说:“但是,每个人都有核心欲望,这个欲望凌驾于其他之上。但它就像被无数藤条缠绕的嫩枝,你很难发现它,更不要说把它剥离出来。在精神病院,核心欲望会被持续放大强化,不断生长,由嫩枝长成大树,你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大树的形态。这时,就可以砍去藤条,收割大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理解。”骆有成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不想多插言,趁着常院长高兴,他想知道这老货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