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鱼人叫达伽娜,华语意思是美丽的水滴。
肯达瓦族是东印度洋上的海岛土着,他们曾经也生活在陆地上。他们世世代代在肯达瓦岛上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对故土有着难以割舍的情节。
年轻的时候,他们会驾着船,去千里外的圣诞岛或大洋洲找份工作。一过四十,他们就会回到岛上,哪怕生活过得再艰辛,也不会再离开岛半步。四十岁是他们给自己规定的退休年龄。
由于他们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很难找到高薪的工作。那时候,大部分工作都由人工智能完成。肯达瓦人能得到工作,是因为他们的肤色和长相,因为够土,游客们都对他们很好奇。肯达瓦人成为景区业主招揽生意的法宝。绝大部分人的工作是表演土着舞蹈,也有一部分人揽客或者做迎宾。
自从苏远庆买下了爱之岛,一百海里外的肯达瓦人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首富有一颗慈善之心,也有做慈善的经验。他深谙授人以渔的道理,他给肯达瓦族送去了渔船、鱼排、鱼房,派去专家指导他们从事海上养殖和热带作物种植。三千多肯达瓦族人自此过上了富足的生活,族里的孩子也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达伽娜也是受惠者。
肯达瓦人感恩,自发派人来帮苏远庆看护小岛。这也是苏远庆一直没在岛上装备武装守护的原因,他信任肯达瓦人。肯达瓦人没有辜负苏远庆的信任,数十年如一日守护着恩人的小岛。哪怕后来首富不再来,哪怕他们身体变异,迫不得已集体迁入水中,依旧不忘自己的使命。
“这么说来,你们是集体发生了变异?”骆有成惊讶地问道。这颠覆了他的认知。据他所知的,病毒对基因的改变是随机的,除了一些双胞胎,很难找到一模一样的变异案例,更遑论一个族群集体发生相同的变异。
达伽娜告诉他,他们有一半人死了,一半人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达伽娜说那年她十岁,亲眼看到许多族人悲惨地死去。
骆有成感慨地说,你们有一半的幸存者,已经十分幸运了,外面的人一万人能活下一个就要谢天谢地了。
达伽娜沉默了,她似乎很悲伤。后来她说,他们的身体构造不再适合在岸上生活,于是在水下建立了自己的王国。
他们发音器官也出现变异,不再通过声带发声,而是通过腹部的一个鼓囊发声。这种变异让他们能在水中顺畅地交流。但无论是族语,还是华语、英语,鼓囊都不能发出对应的音节。睿智的族长创造了鼓囊专用的全新语言,这就是为什么单片镜不能识别这种语言的原因。
肯达瓦族成了名副其实的“水的儿女”,或许称他们水族或海族更为合适。这种集体变异,如果能将基因传给后代,那就是新的种群了,是人的亚种。
骆有成想,大姐一定会对集体变异很感兴趣。不过大姐已经够忙的了,她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要做。这里的事就暂时先不告诉她。
“你们能够繁衍后代吗?”骆有成问道。
“自从变异之后,再也没有孩子出生。”达伽娜反问道:“你们能吗?我看到你们很热衷于那事……”
骆有成老脸一红,所幸的这里是他的意识,倒也不算太尴尬。他告诉达伽娜,陆地上也没有新生儿出生了。无论是陆上的,还是水里的人,都摆脱不了绝种的命运。
达伽娜很伤心。骆有成说还有时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柳莹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她看见有成哥正与水面上长着五官的“橄榄球”大眼瞪小眼,第一反应是要尖叫。不过她想到自己答应过有成哥要勇敢,强行忍住了。她默默地飞到了骆有成身边,挽住他的一条胳膊,和有成哥一起盯着“橄榄球”,仿佛她能给有成哥力量。
骆有成收回意识,指着达伽娜说:“她是这座岛的守护精灵,舅爷爷曾有恩于他们。”
水面上的“橄榄球”上下起伏,算是点头,虽然她无法说华语,但能听得懂。这要感谢苏远庆对肯达瓦族儿童基础教育抓得好。
骆有成把肯达瓦族的故事讲了一遍。柳莹对这个知恩图报的族群很有好感,尽管对方看起来很怪,但姑娘决定踏踏实实地走出勇敢的一步。
“我能和你成为朋友吗?”柳莹像朵盛开的友谊之花,娇艳美丽。
达伽娜发出两声咕嘟。骆有成对柳莹说,达伽娜同意了。随后的一个小时,骆有成充当翻译,让柳莹“学会了”几十句肯达瓦族简单的日常用语。这里的学会,仅限于听,以人的声带,是发不出纯正的肯达瓦族语音的。好在达伽娜是能够听懂华语的。
再后来,骆有成就几乎不插言了,让两个雌性生物……两个女人单独交流——达伽娜是变异人,应该也算是女人。
起初多半是柳莹在问,达伽娜用“是(giyen)”或“不是(dungiyen)”在回答。或许是觉得这样交流效率太低,达伽娜开始在海底的沙地上写字,写的是华文。为了看清水底的字,柳莹去换了一身泳装,戴上了潜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