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连所长来说,制造假孕是个技术活。既要让上面的人确信女人真的怀孕了,又不能把女人整死。他毕竟是个医生,还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和良知。
植入能快生长的良性肿瘤,是他目前用来保命的看家本事。这其中涉及到许多细节。
比如要让肉瘤得到充分的营养,以胎儿的成长度生长。通过药物保证“孕妇”在“妊娠”期间停经。“妊娠”初期的孕吐反应则是靠不同浓度的催吐剂来实现的。
为了防止有人通过透视设备窥视“孕妇”肚里的“胎儿”,连所长为孕妇准备了特制的防辐射内衣,号称能更好地保护胚胎不受外界伤害。内衣紧贴脊椎的部分偶尔会释放微弱电流,刺激脊神经前根,造成腹部肌束颤动,制造胎动假象。
连所长煞费苦心所做的一切,只能瞒住人,瞒不过机器。于是,兰奕主任让人搜罗回来的用于检测的设备,无一例外,在中医所都出了故障。连所长说放了几十年没开过机的设备,不出故障才稀奇。
在人才凋零的时代,要找一个修理专业设备的人是高难度任务,况且即便人找到了也未必能找到合用的配件。
兰奕主任准备向盟友求援。连所长急忙摆手,说正宗的中医,靠的是眼望、口问、耳听、鼻闻、手摸,不信机器也用不着机器。让兰主任务必相信他几十年的丰富的临床经验。
但事实上,中医所九个人,没有一个正宗中医。包括连所长在内的三个人,学的是中西医结合专业。四个人自称曾自学过中医理论知识。两人表示对中医有兴趣。
比如时医生,就是正宗西医,在管州开了一个小诊所。一天,有人问他懂不懂中医,他以为有生意上门,为了稳住客户,说自己略懂。在他看来,只要能治好病,是用中医还是西医的手段,都无所谓。于是,他稀里糊涂地被送到了中医所。
这样一群东拼西凑的乌合之众,自然不可能创造出改变人类命运的旷世良方。只能数着天天心惊胆战地过日子。日起日落一个循环,他们算又赚到了一天。
两名所谓的“怀孕妇女”,一个是因自身内分泌失调,长期停经;另一个则是在腹腔内成功植入了肉瘤。
前者肚子是长不大的。连所长打算三个月后就让她小产。植入肉瘤的那位,身体素质不及小红,连所长打算在她刚刚显怀的时候帮她“流产”。这样算来,他至少能多活四个月。四个月后再说四个月后的事,连所长很清楚欺瞒不可能是长久之计。
小红丢了,让连所长松了口气。小红肚子里的肉瘤早晚要取出来。现在他不用指着被取出的肉瘤对兰主任说这是畸形胎,影响兰主任在生娃这一宏图伟业上的积极性。也确保了他的脑袋暂时不会丢下身子独自去玩耍。
连所长又觉得忐忑和愧疚。他担心鬼窟现了假孕的秘密,把这一情况反馈给股东势力。愧疚则是因为他弄虚作假,让小红生死不知,当然,也可能是生不如死。他不知道抓走小红的人,会不会帮小红取出体内的肉瘤,或者把她变成魑魅。
连所长连续做了几晚上的噩梦,梦见八爪鱼一样的小红找自己索命。但无论如何,假孕都会继续下去,直到某一天瞒不住为止。
玉象这次十分低调,直播也不搞了。一来关于小红的事,无法向势力民众解释;二来有小红的前车之鉴,太过高调,如果再丢两个孕妇,兰奕觉得那将是无法承受之重。
兰主任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半个月之后,两名“孕妇”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离奇消失。而看护她们的保镖、士兵竟无一察觉。
为了“孕妇”的人身安全,两名孕妇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里,房间外有保镖,有士兵,二十四小时轮班盯着房门。他们也顾不得孕妇的隐私了,房间里、卫生间都安装了监控。
上一秒,监控屏上显示,孕妇在床上睡觉,下一秒,床上只剩下凌乱的被子。后来监控系统的智脑自检,才现系统有被入侵的痕迹,孕妇们失踪前十分钟的影像来自于半小时前的拷贝。
但偷孕妇的贼是怎么进入房间,又是怎么离开的呢?房间外面可都是人啊!不仅兰大主任,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
偷孕妇的贼自然是商士隐。商士隐自打激了异能,在偷盗领域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老爹商公义甩出几条银河系,唯独偷人不行。如今有了活体传送机,他不仅偷人,而且专偷“孕妇”,已经跟上了他老爹的步伐。
商士隐之所以偷得如此顺利,因为他找来了穿墙小能手小花痴。隐身、穿墙、系统入侵、活体瞬间传送,四项酷拽吊炸天的功能结合在一起,莫说偷一个人,就是偷一群人,也无往不利。
……
连所长特别感谢这个贼,他又有时间制造新的假孕妇了。他现在认为偷人的贼不可能来自鬼窟,他有自己的逻辑判断。
鬼窟的人不可能现不了小红是假孕妇。如果是为了阻止股东势力联盟研究人类繁育,看到小红的状况后,就能明白这是一场骗局。即便不戳穿,鬼窟对这场闹剧也会从此置若罔闻,绝不会再来偷第二次,因为毫无意义。
兰主任这一次没有顶住盟友施加的压力。他不得不放弃对中医所的掌控权,将它和近一千名志愿者的监护权拱手交给了青云。转交时间定在五天后,青云打算用几天时间,将一处场馆改造成方舟繁育中心。
连所长这下着急了。他是玉象的医生,为玉象服务了二十多年。玉象的高层信任他,才让他有了做手脚的机会。但青云不同,青云有自己的西医团队,有先进的医疗设备。连所长可没有本事让青云的影像检测设备都出故障,更不可能说服青云的人不为孕妇做体检。
上青云,等于入黄泉。冷汗不断从连所长额头渗出,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声音细如蚊呐,要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贼神仙,贼祖宗,求您把所有的志愿者都偷走吧。我也不想他们受苦,更不想他们丢命,这要是去了青云就死定了。把我们一起偷走,我们也不想死。贼神仙,贼祖宗,求求您……”
他絮絮叨叨,反反复复。他的诚意终于感动了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