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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竹枝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身在下河村的破黑屋子里头。她转了转还在发疼的脖子,便有人抱了她起来,将碗沿凑到她嘴边。就着那人的手喝了两口温热的水,便听见大纲说:“竹枝,我……”
竹枝躺下去扭了头不看他,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不晓得孙氏到底给大纲灌了什么药,这个本来还有点儿原则的老实人也不老实起来。见自己踢打得难看,居然就想得出来将自己打晕的这种事情,真是好本事!
既然如此,大家不妨就撕破了脸皮去就是。什么家人,什么族规,都是狗屁!这般急吼吼地要逼迫自己回来,出了谋财就是害命。不过细想冯家人的做派,除了一个冯良像个二流子之外,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想来定然是谋算自己身上的银钱。幸好铺子已经买了,还在瓷器铺子定了一批瓷钵儿,付了些定金出去,如今身上不过剩下百来两银子。若是冯家人想要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体,也就怨不得竹枝心狠了。
想到此节,竹枝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银票,边角俱在,不由松了口气。
不错,冯家人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可就是这样的人最是让人恶心不过。就像吞了只苍蝇,吐又吐不出来,但是不能想,光是提起来就叫人觉着腌臜。冯家人就是这只苍蝇,让竹枝觉得恶心太甚。她想了想,如今自己的靠山无非就是李记,除此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底牌了。不知道这次冯家人又把自己“请”回来是打的什么主意,逼迫得大纲就是打晕自己也要把自己弄回来。
感觉到房里没了人,竹枝挣扎着下了床,不顾还在作痛的肩膀,巴拉了一下唯一的一扇门。果然从外头被锁住了。从门缝往外头看,天色已经黑了,并看不出什么来。她又使劲拉了拉门,并没有拉开,不禁有些气恼,一下又一下地拉起了门来,就算拉不开,也只当是发泄了。
声响惊动了正屋里头的人,孙氏不悦地嘟囔道:“就知道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说着眼神梭到大纲身上,呶了呶嘴道:“还不好生管教管教你媳妇儿。闹出动静来,难道大家就好看了?”
大纲起了身,走到门前站了站。伸手稳住了房门,有些痛苦地说道:“竹枝,我,我对不起你。”
竹枝也累了,没好气地答道:“你若是觉得对不起我。就把这门打开。我自走我的,也不妨碍你们冯家,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再牵连谁了!”
大纲的声音透过门板显得有些虚弱:“这,这不行。娘说了……”
听见他提起孙氏,竹枝猛然就来了火气:“你是你娘养的狗。可我不是!你爱作狗尽管去舔你娘的……鞋底,拿我做什么垫板?快些开门,开门!救命啊!冯家杀人啦!”
虽没有吃饭。可竹枝这些日子将养得不错,嗓门儿也不小,不过叫了几声,便引来正屋孙氏的喝骂声。反正都这样了,最坏还能如何?竹枝在屋里放声大叫“杀人!救命!”孙氏在正屋门口大声喝骂。大纲耷拉着脑袋立在黑屋子门口,也不开门。也不说话,墙外早就聚起了好几个人影,一边偷笑一边听着里头的动静。
若不是隔壁田氏匆匆赶来喝退了那些人,只怕他们还舍不得离去。饶是如此,待田氏进了门,他们又聚到了墙根下头。
孙氏见田氏来了,指着小黑屋子手直发抖:“你看看,你听听,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好儿媳!”
田氏忙上去拉她的胳膊:“好嫂子快别生气了,看气坏了身子。”扭头又说大纲:“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将你媳妇儿嘴堵上!气坏了你娘这罪过可就大了!”一面说着,一面对孙氏使了个眼色,两人相扶着进了屋。
大纲刚一开门儿,竹枝就撞了出来,要往外头跑。可她哪里是身强力壮的大纲的对手,一把就被捂住嘴拖了回去,只听见大纲说:“别叫了,你……你歇歇吧!”
竹枝忍不住一口啐到大纲脸上,气得口不择言起来:“你娘又是个什么好东西?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算了,不然姐叫你们全家不得好死,祖坟都给你们挖了去!”
听她说得实在不像话,大纲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浑人一抬手,又将竹枝打晕了去,接住她软软倒下的身子,叹了口气。
半夜竹枝醒来,又渴又饿,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叫人绑了起来,嘴也给堵上了,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想到前世今生的种种事体,忍不住泪水就下来了。
她只是想活着,为什么这样都不行?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好好活下去?她已经没有了欲望和要求,只是要活着,难道这个要求也很高么?能重活一次,她已经觉得是老天的恩典了。从来没有烦扰过为什么要穿越成这个爹不疼娘不爱,婆家娘家一群极品的受气小媳妇,而不是高门大户锦衣玉食的小姐、公主,更没有别人的什么异能、空间。可是老天就连好好活着这点希望都不能给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