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所得《剑术》,修行起来颇多艰险,不适合用来教导苏母这样身体亏耗的人。
但有一人,却很合适!
正是后汉时,方丈道洲刺史种景伯的儿子,种拂种德治。
种景伯本是后汉大儒,在《五行白虎通》大行其道之时,仍旧坚持儒家原典,不肯与五行之说混淆。
他当时与张德平齐名,世人将这二人并称为“种张”,是力挫“五行天命”说的重要干将。
只是种景伯与张德平之间,也是各持己道,未曾相互呼应。
种景伯继承先师遗志,要致大同之世,故而积极投身朝廷,以期施展才能。
他一生历任边远之地,都是人族与其他各族生灵多有冲突的州郡,但每到一地治理数年,离任时,无论何族,都争相挽留,极得爱戴。
最后在方丈道洲,后汉崩亡的前夕,种景伯被一名修士刺杀身亡。
也因此,种景伯之子,种拂不知是什么内情,与朝廷生了仇怨,自此隐居不出,天下崩乱后的几十年间,无论是谁请他出仕,都遭拒绝。
陈仲青年时,游历至方丈道洲,当地人族也好,妖族也罢,仍然感念种景伯大开黉门,不计出身,凡是愿意进学者,都可以获得学问和修行法门的传授的大恩德,许多妖族出身的修士,还在坚持不懈寻找着刺杀了种景伯的刺客,那时,距离种景伯被刺身亡,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
陈仲当时大受震憾,为那些妖族修士的义举而对妖物的感观彻底扭转。
同时,也极为仰慕种景伯为人,从方丈道洲返回炎州道后,特意前去拜访隐居的种拂。
二人谈玄论道,切磋义理,虽然各自所持道理也多有不同,但仍旧结下了一段深厚交谊。
陈仲从种拂那里得知,种景伯也曾有过与陈仲类似的经历。
一部《圣道书》得有天授。
种景伯凭借此书,将五行论排斥干净的情况下,补全了残缺的儒家修行之法的“修身”境界法门,后续法门则因为种景伯自身修为没有达到,而未能整理完全。
已经整理出来的部分,则是中正平和,极其符合儒家凡事遵循礼制,讲究法度,不过不失,中庸而为的行为准则,可以说是各家修行法门中,最能适合大多数人的。
如果苏母入门修行,再没有什么是比这部法门合适的,恰好苏母自身思想也颇为契合儒家。
陈仲有意寻个机会,亲自往炎州道走一遭,向种拂推荐苏母。
顺便还可以再与种拂论道一番。
当年,陈仲不过是一介未曾感应的小修士,种拂身为感应大修,可算得上是折节下交。
现在陈仲终于突破感应,也是时候将自己这些年所思所得,再与种拂交流一番,哪怕种拂能因此得到些许启发,也不枉两人交情一场。
却说这一晚,陈仲与苏氏母子说定了修造观舍之事,又指点苏元明最苦手的静功一番,在这徒弟入定静后,将苏元明挂在脖子上背出山的两面新制桃符,暂时安放在苏家房门两旁。
这两枚桃符,正是陈仲答应了穷奇、梼杌二神的祭拜所需寄托。
在山里,九环狸找桃木不要太轻松。
陈仲就在随手削出的桃木牌上,以气意为笔墨,对着原有的那对牌符,临摹了一双新的。
虽说陈仲在书画一道上,并未下过什么功夫,但临摹下来,也算是有那些许神韵。
穷奇和梼杌没得挑拣,当时就各自分了微微一缕真灵,寄托上去。
祂两个倒不是不肯多分一些寄托,更不是恼了陈仲先前软硬兼施的无礼。
实在是陈仲临摹的功夫只能承载这么多,看守门户,吓吓鬼魅之流是够了,再多,想要像在山君窟时一般强盛,便不可能。
日后还想更加灵应,唯有勤施祭拜,帮助神只蕴养祂们寄托的真灵,真灵在桃符中壮大了,桃符上绘制的神像,也会自行增厚神韵。
诸事落定,陈仲自回朝庙对面的草庐,完成自己这一天该当完成的静功修行。
这一次入定静后,果然与感应之前的用功感受大不相同。
陈仲略微试了一下《剑术》中,那新展现的“骨骼图”法门,不甚得法,干脆便还是修持此前功课,并不急躁。
毕竟他才刚刚突破,身体也好,诸气也罢,都在适应着新的改变,在重新稳定下来之前,慌忙前行,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