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二层平房的苏州车站,姊妹三人雇了一辆马车,往石门路而去。
姑苏,乃自古繁华之地。
江南商旅,络绎不绝,丝织业兴盛。
尤其是清政府与日本明治政府签订《马关条约》后,开苏州为商埠,苏州上等的棉麻、丝织便通过沪宁铁路苏州站运往长三角,再转销欧亚各国。
沿着石门路,招牌醒目的新新电灯厂、茶庄、钱庄、当铺、客栈、酒楼林立,客人如织,店前车水马龙,繁华无比。
“哥,你看!前面那间铺面就是我们家新开的绸布庄。”白萍自豪地仰着白皙的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盯着前面高挑绸布招牌的“鼎泰”绸庄。
白世唯循声望去,那些半空挑起的显眼招牌,在绸布上写着“喜璋”、“大赠送”的字眼,一看就是大促销的绸布一条街。
淞沪战事前,苏州的织业名扬江南,近代民族资本工商业在欧战带来的机遇中,在夹缝里顽强生长,涌现了许多规模甚大的丝织厂和生丝厂、缫丝厂。
白世唯的祖业就是传承了三代的生丝厂和绸布庄。
白世唯点点头,转头看着天真烂漫的三妹问道:“萍,家里人都好吧?”
“二哥,你离家的这两年,大哥都娶妻了,还生下了我们的大侄女,父母亲身体安泰,别无他恙,只是大娘时长思念着你,暗自垂泪。”白萍低眉答道。
念子之情,白世唯岂能不知?
重活这一世,父母双亲便是血溶于水!
“萍、尧,你们的学业怎么样?二娘是否还好?”白世唯继续问道。
“哥,我娘还好,就是秋燥干咳的老毛病,我们学习上还算用功,只不过学业不甚精进,不似二哥,百尺竿头。”老实安静的白尧低着头呐呐地说,对于他这位二哥,既崇拜又敬畏。
二哥在他心目中,从来都很有主见,既果断又有魄力,不似他畏畏缩缩,自卑而又自负。
“尧,学业上循序渐进,找准方法,持之以恒,自然会有进步,得空,二哥和你好好切磋切磋。”白世唯见他上进,慰藉地安慰了几句。随后,从自己藤条箱取出两盒珍贵的磺胺递给白尧,嘱咐道:“这是进口的磺胺,你给二娘犯咳时服用,一次两片,一日三次,是非常好的消炎西药,二娘这顽疾,除了肺热,应该是慢性支气管炎。”
白尧眼前一亮,高兴地从白世唯手上接过磺胺,稀奇地问道:“哥,这是东洋货?”
白世唯摇了摇头,挑起剑眉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日货,这是我托付欧国留学的同窗特意捎给我的西药,你不要失了,就这么几盒,市面上紧俏得很。”
白尧郑重地点了点头,把药盒紧攥在手里。
姊妹三人,一路说笑,很快就转过几条街区,来到自家的大宅前。
马车夫勒住马缰,迫使马车停下。
“哥,到家了!我去敲门!”
白萍付了五元车钱,抢先下车,叩响了两扇厚重黑漆的大门,等着门房前来开门。
白世唯深目凝视着白宅,目光熟悉而又陌生。铜质的门环,门口雕刻细致、对立护卫的石狮,蜿蜒曲折的院墙,显示自家是一户家底殷实的商贾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