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二人又商讨了抓捕细节,便叫来刘子衿、钱方、赵耳、陈成等参与行动的人员,就行动安排进行了布置,最后确定次日由各小队分头抓捕。
到了五点一刻,白世唯便和众位属下去了陶乐春聚餐。众位班底其乐融融,纵情欢饮,尽兴而归。
次日便是星期天,白世唯约好邵琴观、陈锦伦、萧玉堂、郭人美,五匹矫健的军马像离弦的箭,穿过南京城,驰骋在蜿蜒狭窄的山道,直奔弁山八雀楼。
打头是白世唯的流星大黑马,排在后位的是邵琴观、陈锦伦的黄骠马,再后便是萧玉堂的杂毛马,末位的是郭人美的大白马。郭人美身着飒爽的骑马装,见众位军官远远骑在前头,她挥了一鞭,白马四蹄奋力,跃过杂毛马和黄骠马,紧紧追着流星大黑马。
到了山脚下,几人下马,拴好马僵,登上山阶,直奔八雀楼。
店家早已备好一桌丰盛的宴席,八菜一汤,有三斤重的甲鱼、两斤重的童子鸡,或烧或炖,摆在四角陶盘,还有爆炒肥肠、油炸花生米、烧鸽子、好烧狮子头、葱烧海参、酱肘子。
白世唯招呼众人入座,点了当地的陈酿,一人倒了一碗。
这时郭人美盈盈笑道:“科长,我不喝酒,我喝正广和。”说着,她从手袋拿出几瓶柠檬汽水。
这种叫正广和的柠檬汽水,是英国商人史密斯在上海英租界创办的正广和汽水厂生产,畅销国内和欧美,郭人美最爱喝正广和,每次可以喝上一两瓶,到南京后经常由上海订购,托人运到南京。
旁边的唱机里,放着余叔岩唱的《鱼肠剑》:“一事无成两鬓斑。”白世唯一瞬间,想起前尘往事,忽然被肥肠里浓厚的白酒味呛了,抬起头,眼眶有湿意。
他见桌上一锅泛着金黄色油光的鸡汤,汤中有点点翠绿,那是剥壳的嫩蚕豆,便招呼众人喝鸡汤,一人喝了一碗。他喝着鸡汤,郭人美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萧玉堂不喝白酒,喜饮白兰地,擅长赏鉴名酒。有一次,朋友款待拿出一瓶白兰地,说是百年陈白兰地,萧玉堂喝了一大盏,笑着对朋友道:“未必百年,然亦不可多得。”不光爱饮白兰地,在吃的方面,也颇有讲究,有一回,乡下亲戚送了一筐鸡蛋,他怕鸡蛋放久了变坏,于是令佣人把鸡蛋放在一坛黄酒里,便成了醉糟蛋。
他尝了一筷子肥肠后,有滋味地介绍道:“你们不知这肥肠最家常做法是卤,收拾有讲究,收拾得太干净,徒剩薄薄的肠壁,味道发苦;收拾不干净,味道有脏气,更难下口。我的绝招,是先用盐搓揉一遍,冲洗之后,将肥肠翻转,再用面粉冲洗,此步骤重复两遍。卤水要用老卤,不行就拿花椒老姜八角茴香干辣椒草果和酱油配,做好后,切断装盘,肉香涌动,厚腴烂糯。如果怕麻烦,直接在熟食铺买,拿回家用大蒜叶或青椒丝大火炒,便是一道下酒菜。
六合居饭馆有道“红烧象鼻”,据说把猪大肠最粗的肠头切下来,用粗绳一道道地勒出横纹,放卤水里泡三天,拿出来浓油赤酱红烧,一点吃不出大肠味。这道菜实际上就是“炒直肠”,直肠乃是靠近肛门那段,不能细想,所以这名究竟是粗鄙不堪的,便雅号“红烧象鼻”。”
说起美食,座中邵琴观也有心得,他向众人忆起一段往事:“我记得有一年,我坐火车经过德州时,正赶上晚饭,在停站的几分钟,见小贩提着黯淡的油灯,举着扒鸡叫卖,用油纸包着,露出肥大油光的身体,香味简直要杀人,我便让茶役在站台向小贩买了一只,打开一看,却成了扒乌鸦,那么小一只,并不是你亲眼所见的肥大油润。这时,才知小贩变了戏法,给你掉了包,实在神奇!”
郭人美听后扑嗤一笑,她也说起坐火车的见闻:“我有一回随家父乘坐广九铁路的列车,记得可以进餐车吃大菜,我记得点了鸡茸鲍鱼汤、炸鱼、猪排、西米布丁、咖啡,大师傅手艺不错,用的是辣椒油、番茄酱,都是舶来品。刀叉上都是英文,每份七角七分。”
“这顿餐不便宜,在大馆子请一桌供十人坐席的高级鱼翅席,不过12块法币,在最高档的“谭家菜”,一桌十人也不过四十块法币。中等饭馆里,六角钱可以吃到一只红烧整鸡。”陈锦伦听后叹道。
“做头等车的不一定都是洋派的,也有吃中餐。有一回我去杭州,从梵王渡上车,和一个商人对坐。开车后十分钟,他开始叫餐,先来一杯烧酒,再来一盘白菜烧牛肉,又来土司五片、奶油一碟,最后还点了一杯咖啡、一盘火腿蛋,我看得一清二楚,他挽起袖子便吃,狼吞虎咽,十分钟时间全碟吃完,我羡慕此人大胃之余,断定此人五十岁时必死于肝癌。”白世唯见众人谈兴正浓,也说了一段笑话。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未想这位不苛言笑的情报科长也是个幽默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