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最擅长的不是魔法，所以我怕我说出来……”

“会打击我？老实说你补上这一句，我觉得更打击了。不聊这个了，狄俄涅，我有点奇怪你是怎么说服索伟尔让你来守夜的。他那么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我差点把“你这个外人”给说出来了。

“你觉得我是个外人？”狄俄涅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没有认为我会和你们走到一块儿，现在我们的关系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我有我所想要的，而你们的目的，现在的我也能提供不少的帮助，更何况还会有助于我。帮助你们就是帮助我，所以我现在多帮一点，我就能早一天达成我的目的。”

“听起来是个挺宏伟的目标啊？”

“宏伟谈不上，不过你不应该用阴谋这个词么？”

我顿了顿，才回答了狄俄涅的话：“我在踏上魔域之前，甚至可以说在见到妲维莉雅她们一家之前，一直都觉得恶魔是邪恶的，是想要侵占我们家园，毁掉我们珍视的一切的，无法沟通的另外一个种族。但经历了这么多，我有些体会到，他们也不过是在这片瘠薄的土地上奋力挣扎求生的普通人而已。

“而在这片土地上，用力量就可以说一切话，这在某种程度上比人间还要好上一些。人间最底层的，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矮人，看似有无数条的出路，但其实从出生那一刻，命运几乎就被安排好了。即便再努力，也很难跳出自己所在的那个圈子。学习、武力、魔法，都成了一碗毒鸡汤。”

“可是你走出来了不是么？从奴隶，到勇者？之前还是王妃？”说到王妃这个词，狄俄涅的笑意有点把持不住。

“没事，我对这个词已经不那么敏感了，想笑就笑吧。”

狄俄涅笑了好一会儿。

我想象到的是，柯柯缇此刻抱着自己肚子打滚大笑的样子。

狄俄涅此刻不仅是长相，就连声音也和她一模一样，这样用精神连接沟通，我真的有一种正在和她久违的聊天的错觉。

但我知道，她已经死了。

等到狄俄涅不笑了，我才开始继续说：“实际上，与其说我是努力得到的，这一切更不如说单纯的只是运气而已。你也知道我过去是名奴隶，而且还是决斗场上的那种奴隶。我能摆脱那种身份，实际上都是命运的选择，如果那个时候那只金丝雀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即便我做得再好再多，现在也不过是一名在决斗场上决斗的冠军而已。

“最多我也只能算是有钱人的一株摇钱树而已，在他们眼里我根本不能算是人。如果我不再决斗了，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一种损失，而如果我不是为他们决斗了，那么这个损失会更大。哪个商人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所以说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我的命运也就依然是名奴隶而已。”

狄俄涅听完，轻轻地嗯了一声，聪明如她，肯定是理解了我的意思。

我说：“狄俄涅，在魔域也有奴隶的存在么？”

狄俄涅顿了一下才回答道：“与其说它们是奴隶，不如说是储备粮。”

听到这个词我不由得苦笑了出来：“储备粮，这个词听起来也有点糟糕过头了。”

“实际上就是这样，只要不发生大的灾难，还能吃的饱饭，那些奴隶即便生活得再苦，至少还能够留下一条命在。可如果哪天连主人都吃不上饭了，那又怎么可能还会给奴隶一份吃的？挑食的恶魔不是没有，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没有自己想吃的。”

我低下了头，楠楠地说：“真是如此，那活着还不如死了。”

“恶魔没这个想法，只要能活下去，怎么样都好。许多的下等魔物还没有形成自己的心智，或者说心智还不完整，身为动物的本能驱使着它们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所以它们不会考虑生与死的问题，对明天的饭和到了发情期交配的欲望才是它们所真正会考虑的。”

我听得一愣，问道：“恶魔还是有发情期这个阶段的？我以为跟人类一样一年四季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发情来着。”

狄俄涅笑了，说：“别闹。人类确实是一种把性作为娱乐消遣的种族，不过那也是建立在吃饱了肚子上的啊，温饱思**就是这样。但问题是，繁衍这一条是自然规律，对于没到我们这个心智等级的种族来说肯定会把它看得很重的。不像人类，意识到自己连生存都成了个大问题时就不会考虑繁衍这一条，更接近动物的魔物始终都会把这两个究极大问题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的。”

“嗯，搞不好繁衍比吃饭还重要。”

“何止，有些种族繁衍比性命还重要。”

“比如螳螂？”

“对，即便是螳螂型的魔物，对这一点也不能幸免。”

“可还行。”坐久了不舒服，我站起了身，看着洞外暗红色的天空发起了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洞内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

我以为是卡拉赫过来跟我接班了，没想到出现的却是柯柯提！

我惊恐之中才注意到她的身形与身着，才意识到对方是顶着柯柯提那张脸的狄俄涅。

我下意识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觉得奇怪，问道：“狄俄涅你怎么过来了？不在那边守着的？”

“我说了半天话，才注意到你的精神链接中断了，从外面绕或许会被什么人注意到，所以我才从里面绕的。”

“哦，抱歉，我精神链接这技能用得还不熟练，如果不集中精神的话就会这样中断掉。”

“没事，我在里面遇到了乔，他说他睡不着就过去守着了。我跟你再聊一会儿我也进去睡觉了。”

“成吧。”我取出一件薄衣服垫在地上坐了下来，把原本坐着的那一大团大衣留给了狄俄涅。

“谢谢。”她收了收自己的裙摆，坐在了我身旁。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于是我沉默着等着她，可狄俄涅似乎也是这样，半响无语。

“那个……要不然，咱们还是用精神链接？我练技能。”我本来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想到我们两个人距离这么近还要用精神连接来沟通，觉得实在是太蠢不过了。

狄俄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一股魔力从手中延展出去，因为不太熟悉，这股魔力在狄俄涅的头部转了好几圈，最后才在对方魔力的牵引下连接到了对方的大脑位置。到了这一步，我将手中的魔力转为从头部释放，最后接上了那逐渐要断掉的魔力流。

“还可以，这次一次就成功了。”狄俄涅的声音从大脑深处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