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我坐下之后,我的母亲她只是搓着手,并没有说什么。
“不好说?”我一直看着母亲脸上那从思考到无奈再到若有所思的表情变化。
“这件事其实并不复杂,主要是我不知道从哪里说。时间跨度,太久远了。”
“那就直接说结论好了。”
我的母亲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笑了:“你还是这样,喜欢直接了当。行吧,那我直接告诉你结论吧。
“你有机会问一问,但应该不会错。如果那名暗精灵名叫维纳斯·诺姆·比波罗丁,那么她以前是干盗墓的。”
“盗墓?”我皱了皱眉头,我对于这种损阴德的事还是比较反感的。
我的母亲点点头说:“对。她过去是一支盗墓团伙的二把手。自从她的其他队友死在了想要盗取的最后一个墓地之后,只剩下一个人的她便洗手不干了。不过她后来经营的那个酒馆,倒不是用自己卖冥器的钱开的。”
“有些奇怪,你说这些话都挺确认的。母亲,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知道他们最后一次盗的墓,是哪一处么?”
“我上哪里知道去。”别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我除了精灵族的历史之外,无论是哪个种族的都不感兴趣,也不清楚多少。
“是水精灵英雄,达赫妮的墓穴。”
我盯着母亲的脸,想了想这个熟悉的词语。
“哦,埃尔文他老婆的墓啊,活该。”
“对,就是那一座。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风精灵英雄埃尔文的半身也不至于苏醒,更不会之后被英雄埃尔文所吸收了。”
我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她看,以至于把她都看毛了:“干什么。”
“为啥你们要给我起名叫埃尔文啊。”
“不是为了你能继承你父王的衣钵么。”
“不,我是指这种时候说话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正在被鄙夷,英雄埃尔文啊,英雄埃尔文啊,英雄埃尔文啊。”
“你这家伙。”我母亲冲我翻了翻白眼,我也就不再说,只是笑了笑。
“真没想到,我竟然会和这样的一个人组队啊。有些尴尬。但愿她不清楚我的身世。”
“我觉得不太可能。”苏珊娜摇了摇头,这次变成她笑起来了。
“哎,真麻烦。还有什么事么?母亲。”
“那块玉,你有好好带着么?”
“喏,你看。”我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玉,“一直贴身带着的。放心,你交代我的,我都会好好听话的。”
“嗯,那就好。也没什么事了,你在哪儿休息?今晚就去斯洛沃克么?”
“嗯,防止横生枝节。明早八点动员会,还要听人族国王那个老头子念叨。”
我母亲点点头,和我一起站起了身。
“对了,埃尔文,最后提醒你一句,不要轻信人族的国王。”
“我肯定的。”我笑了笑,我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当我拉开大门的时候回过头,对我的母亲说:“你也保重身体,别这么频繁的整日整夜待在我爸身边了。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家人了。”
.
说要回斯洛沃克不是假的,但也并不全是。
凌晨两点的阿努阿兰德,除了偶尔见到的巡逻卫兵之外,已经见不到普通的市民了。
而为了紧张时刻而特地下达的宵禁令,让原本能工作到凌晨三点的酒馆都早早地歇业关门了。
我走在走向城郊的小路上,不断拾起刚刚落下的神木树叶,将它们插在一块用魔力黏合的不规则的湿土上。
而在我走到目的地的时候,我手里的这盆“叶卉”已经插好了。
原本的黏土成了这只鸟儿的骨架,而那些树叶则层层叠叠,配合上树叶上的纹路与变色,就化作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隼的形状。
我将这只叶隼放在了一块平坦的,石碑前的石盖板上。
“我回来了,薇儿。”
这里是一片陵园。
精灵很少有死后保存着尸体的情况,所以这里的石椁中,很多都是存放着死者生前喜爱东西的衣冠冢。
但并非所有的精灵死后都一定不会留有尸体,至少这块墓碑之下的石倌之中放着一具尸体。
我撸起袖子,从一直拿的地方取出一只水桶和一块毛巾,在井边打了水。拎到墓碑旁,没用多少劲拧了一把湿毛巾,开始擦洗这块石碑。
“薇儿,抱歉,我来晚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被锁在斯洛沃克城里出不来了,今晚才终于解除了封印可以出来的。
“你别怪我回来之后没有立刻来看你。我想的是我尽快把那些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剩下的时间都拿来陪你的。
“我给你带的礼物你喜欢么?最近神木的落叶很多,所以这次的叶隼我自认为是最满意的。
“哎呀,别这么说嘛。这次真的是最满意的,你看那翅膀,嗯?这躯体,嗯?还有跟你眼睛一样亮闪闪的红宝石眼睛,多好看啊。
“没事,小问题,你不用担心,阿努阿兰德还有我父亲,老英雄埃尔文,和其他的兄弟姐妹呢。不会有问题的。
“对了,我为你报仇了,薇儿。你父亲还有你哥哥涉嫌反叛,判了死罪。你真应该看看,他们两人最后那笑容凝固的表情。
“你的父亲,我的哈里曼叔叔,是我亲手下的毒。有些可惜了,我没时间,不然到时候我只亲手把他的头砍下来提过来给你看的。
“不要提,要一路踢过来?嗯,这不太像你啊。好吧你稍微等我十分钟,我这就把他的尸首刨出来,把他的头剁下来踢过来给你瞧瞧。
“没事,我认真的。
“好吧,既然你想我多陪你一会儿时间,那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先刨出来踢过来。
“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我被选成是勇者了,要和另外六个人一起去拯救世界。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们六个人中的五个实力都比我强,你说,我能会遇到什么危险?
“当然可以,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嫌弃我来得晚了而不让我抱抱呢。”
我抱着刚刚擦洗干净的冰冷石碑,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这四十天里的见闻。
初夏的太阳升得很早,而薇儿的墓碑正朝向太阳的方向,所以我很早就醒了。
“我要走了薇儿,我还有事情要做。这一次,我要等一切平定之后,再回来陪你了。”
我低下身子,深情的亲吻了一口墓碑上隔着一片透明玻璃的黑白照片。
“我走了,薇儿。”
我拎起水桶,缓步离开了这里。
再见了,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