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灯光稀稀落落,刚入夜不就城市的所有灯都熄灭了。漆黑的巷子里若有若无的哭泣声与怪诞的歌谣交织成幕布罩住这座城,这座城和这里的人都像是冰冷的死物。
“这里以前好像是很繁荣的城邦”阿尔卡佐瓦边说边走“这里有许多空出来的商店,找个无人商店住宿,估计也不会有人会来”
除了偶尔经过巡逻队,路上只要他们。各处都有呛人的消毒水味道,利玛窦看准了一家地下酒馆,撬开了门。
老板当然不在,传教士们清理灰尘,整理座椅腾出位置放下毛毡。随后将裹成毛毛虫的德躺放下去。
利玛窦解开绳索,麻利的点上烟熏,将德面具内从新填装上材料。随后将蓝色的药物涂在纱布上换下原本的纱布,德再次被裹成木乃伊。
“咳咳,味道不好闻又呛,德会不会被熏死吗?”
“总比钉在十字架上放血好多了”利玛窦指尖都被黑布缠满,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半脸格外雪白。神秘的黑袍下藏了许多东西,将医药包用皮带固定到右手,今天的日常治疗到此为止。
“利玛窦,剩下的药还有多少?”
“两天左右的量,刚好,他的死活两天后就能见分晓”
“之后我们还要赶去王都,利玛窦,您能在这里照看德先生吗?”
白发传教士甩了甩衣袖,表情有些不情愿嘴上还是答应“明白,必定完成使命”
艾斯盘腿坐在吧椅上,抱歉的说“总觉得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你们”
“这是契约中的内容,既然答应要承担德先生的治疗我们就一定会做到。今日不早了,艾斯阁下可以先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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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摩特斯王国的星空和海上看见的一样明朗,是因为这里是春岛吗?
“真好啊,夜空那么美丽,真想坐下来欣赏”
悲伤的是,可怜的寻人组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被无情的割掉了,是谁啊,提出让我加入寻人组的人。啊,好像就是我安排的。
本来披着月光赶路也挺浪漫的,可不知道我和荷兰特中的哪一个先加快了速度,男人奇怪的竞争心作祟,经过这样那样的不和最后找人变成了竞速游戏。双方无视地形在林中快速疾跑,你追我赶的大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忍者在打架。
[被小瞧了,瓦,加速追上他]
“好嘞,发动技能一文字!不不不,我们又不是在赛跑”
当然,这样竞走的结局是两人都累趴下。我赢了!我是站着,而荷兰特是坐着!
“哈,哈,哈。所以、刚刚跑过那么多村庄和城市,你怎样确认那里没有你的同伴?”我擦掉鬓角流下的汗,气喘吁吁的问道。
“哈、哈哈”荷兰特取下贝雷帽,头冒蒸汽。随后他从怀中取出7颗闪烁绯红光芒的红色晶体,月光下他的脸刷上层庄严“肉为饼,血为酒,愿世人相互关爱”仿佛祭司会呢喃的话从他口中脱颖而出。
“那是——”我左眼皮跳了下,词到嘴边又咽下。
[灵魂余香,是巫毒仪式会耍的花招]盖亚说出我想本想说的东西
荷兰特笑出了声“对,和生命卡差不多的原理,比复活蛋便于携带多了。他们是否在附近,立刻就能知道。被认可信徒会在接受弥撒哪天将饼和酒献上去,它们会保存在教会的某个地方”
“和把灵魂交给恶魔一样,你们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神教会?”我表情和语气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疑虑,正常人会做这种事吗?
“这是我们神教会以来的习俗,有许多意义。论不到你评头论足”
啊,真不想和这群人扯上关系。
“休息好了就跑起来,你不是很擅长长距离的步行所以才加入找人队伍吗”荷兰特将因汗水贴在脸上的头发藏在贝雷帽下,扛起一旁的枪看向我。
疲惫的微笑.jpg。少年少女奔跑的青春就此逝去...别说青春我命都快逝去了!
....
深夜5点,我们找到了好像有传教士的城市。
半圆形,贴着河流建造的城邦。这里的居民从河流中引水造成护城河,把河流当作母亲在河畔建造了希腊建筑般白色的城邦,从地图上就能看见的大都市,因摩特拉王国三大城邦之一阿诺。
死寂几乎凝成粘稠的实体盈满空气,死神黑袍上的余香掩盖了所有生者的气息。城外能看见杂乱的车轮印和烧毁过后的灰烬,焦黑的大门虚掩着,仿佛在地狱在欢迎客人进入。
“河流被污染了,瘟疫一夜间爆发,活着的人争先恐后逃出去了”荷兰特看着路上那些残垣断壁说道“留下无法离开的人与感染者,黑魔像羊群中的狼般...比狼更恶心的速度感染笼中的羊,羊儿们不堪压力与恐惧冲破牢笼四散而逃”
身旁的人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这里过去发生的事,火光与呐喊的场景历历在目。给了我这么详实的说明,我真是太tmd感谢他了。
烧焦的大门上的黑斑刻在了每个人的身上,仿佛绽开的蔷薇。
该死,我极力不去看护城河上的白色不明漂浮物,可鞋底可疑的触感就已经让我全身紧绷。
这里的东西和万象时钟塔的空壳木偶般的尸体完全不是同个概念。前者最多大幅度减丧,后者就完全不能播了!
大门后的黑暗发出呛鼻的焦味,各种东西化成灰后黏在了墙壁和地板上,焦黑的尸堆前面的扛枪男子很平常的进行调查,仿佛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处理得很干净。有二次焚烧的痕迹。为了防止感染,有人在这里焚烧了尸体”荷兰特分析道“选择门口焚烧是因为这里有过第一次的大火吗,会是他们做的吗...”
手在颤抖。我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呢?不忍和悲伤吗?
[喂,没出息]
“我知道”我小声的回应盖亚,同时握紧拳头走了上去
荷兰特斜着眼跟我说“没有习惯这种大场面吗?我们一直都在这种地方奔走,所以在入教前就得习惯”
总觉得他把不值得炫耀的事炫耀出来了
“总会习惯的,别说这个,你能确定你的同伴在哪个位置吗?”
“闪着光的只有...”
荷兰特拿东西的动作一滞
“怎么了?”
“不,没事”他好像将什么闪着光的碎片丢了,从包里拿出一颗发光的红色晶体。他仰头沉默片刻,瞳孔猛张,蓦地飞奔出去。
“诶?突击竞走?”我跑了几步,停在他刚才的位置。
他刚才的确丢了东西...是...破碎的暗淡红色晶体
我立刻追了上去,紧跟荷兰特的身后,同时打开见闻色寻找周围建筑中的幸存者。
城镇好大,建筑构造好乱,幸存者比想象中的更多。再远点,把视野再拉远一点。
“好吵,等等,那是什么?荷兰特!前面有很多人!”
[好像没在听]
荷兰特的速度不减反增,红星的光圈不断放大又拉远。都跑一晚上了他哪来这么多体力跑这么快?!
我现在没有体力使用剃来追上他,只能眼看着距离拉远。用DOOR或许能让他停下,不过我不清楚那是否正确。
不久,我听见了枪声。
...
“将罪人的灵魂献祭于天,我向摩亚告罪,吾辈的灵魂将于旭日重生,新生的洗礼...”
嘭!
身穿黑色祭司服的祭司用那副像有浓痰卡喉里似的声音在教堂内回响,真亏这些跪在地上的信徒能忍着睡意听他说下去。彩色玻璃,大门,座椅...都被砸得稀碎,教堂内的人数超过了允许范围,还有更多人跪在外面。他们手里中都握着染血的锐器,一众默不作声,强烈的疯狂感与兴奋占领他们的心智。
有点麻烦,这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们会不会在祭司被杀后变成猛兽袭击他还是个问题。
不过他已经开枪了,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包括他。
倒挂的白色尸体,同伴被毫无尊严的,被白布过成肉肠般的形状屈辱的死去
“愚钝、没有自我、信仰全无的你们”作为同伴而愤怒的半吊子传教士高举长枪,他这辈子第一次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可那不是站在迷茫的人面前指引他们的时候。“你们、凭什么”
他委实不适合传教士的工作,只能作为陪同与他们一同旅行。
准心刚对挥舞尖锐锄头脑仁比核桃还小的脑袋,下一秒他就改为用枪托狠狠挥过去。
看来他剩余的理智还能束缚他
惭愧,如果我和他交换立场我不能保证比他表现得更好。
你们神教会全是这种人吗?
人们脚下地面陡然变化,夸张但威力小的地刺凭空竖起,瞬间困住了精神错乱的人群,我则是从暴乱中拉出同样冲动的荷兰特。
“你们、你们!我绝对不会绕了你们!”
我仿佛拉了头西班牙斗牛,差一点力不足连人都被拖走。我们两都该精疲力尽了,可他还源源不断的的从骨头里挤出力量挣扎。
“你给我适可而止!盖亚!”
黑色章鱼突然从地底飞出,缠在他的脸上。
“呜呜呜...唔!”
这一方安静了,另一方还在吵,我这边可是因通宵头痛得很,再吵脑袋里的某个弦就要断了。
“居然把祭司大人给杀了!我们该怎么办!”
“祭司大人...啊,祭司大人!摩亚大人!请你救救我们”
数百人团结得如某种昆虫,在与历史悠久的教堂截然不合的氛围中叫猖着,刺痛我的神经。
总之,传教士尸体的回收...
两具尸体倒挂在临时架起的木桩上,下方摆着承血的器皿,尸体第二具尸体放下来的时候还温热。凶器就应该是祭司旁的锥子,用这个连续刺了几十下。子弹命中祭司头部中央,一击毙命。
我想拆开裹住他们的白布,手却停在了半空。
这种刺激对我而言会不会太早了?不不,决定来因摩特拉王国我就做了直面残酷场面的觉悟。迟早要迈出这一步当然越早越好。
这是高贵灵魂寄宿过的肉体,要小心点...
他们在死前就有被虐待的伤口,为了之后不刺激荷兰特先遮住...这不就全遮了吗?!啊...怎么说,他们长得和我想象中的圣人不一样,是凡夫俗子的样子。死的时候合十双手,像个普通信徒向自己的神祈祷救赎。
...
荷兰特在日中惊醒
这时人们已经陷入谵妄,漫无目的游走和喃喃自语。
其实有试图集体自杀或反抗的人,被盖亚和我阻止了。怎么处理他们也是个问题。总不可能让这群僵尸般的人放出去,这才会成大问题。这城里还有留着些正常人,昨晚、不、今早一直看着的那群人,他们不是妇孺就是迈不开步伐的老人。
而且刚才在混乱中有四人逃走了,我光顾着拦住荷兰特没能追上他们。也不能保证阿诺内没有摩亚教其他势力。
乱成一锅,现在就等造成如今局面的荷兰特进行定夺。
他醒过来的时候冷静许多,虽然看见尸体后又差点扛起枪冲出去,不过我很好的按住了他。他只能对着木桩泄愤,如果他不是神教会的人或许能像个小孩般随意发泄——他甚至高贵到不会侮辱敌人的尸体。
“没有习惯同伴的死亡吗?”那个问题从我嘴里脱口而出。
“谁能习惯!”
“确实,无论来几次都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