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改邪归正

白水一步步靠近李将军，李将军却恍如未觉，依旧木立当场，一脸悲戚。

白水走过去，对他缓缓说道:“你还要再跟我打一场吗？”

李将军如梦初醒，一脸羞愧道:“还比什么？我李毅岂非是那种不分好歹一意孤行的人，阁下屡次出手，却又并不伤及性命，每每点到为止，这其中的恩情，我岂能不知？更何况，能在百十名骑兵的冲杀之中还保持出手分寸，在刀光剑影里从容进退，这样的气魄胆识，武功修为，便是在千军万马中面前只怕也不曾畏惧，我龙虎寨不过是小鱼小虾，有眼不识泰山在先，恶意刁难在后，如今见识了阁下的庐山真面目，哪里还敢继续造次？”

一向眼高于顶，视天地为无物的李将军终于开始头一次向一个人低头，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但他的胆气犹在，输人不输阵，是李将军最后的执着坚守。

李将军不愧是一代枭雄，短短片刻之后，就已经从方才的震惊和失落中恢复了过来，面色平静如水，淡淡说道:“阁下胜的光明正大，龙虎寨技不如人，李某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水微微一笑，心想这李毅倒是一条好汉，做强盗也确实屈才了些。

所以白水准备问问他:“你这一身才能，难道就甘心永远都只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强盗吗？”

强盗头子李将军闻言一怔，想了想叹了口气，感慨道:“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李某出身低下，一无显赫家世，二无万贯家财，人脉不行，买官也凑不够钱，算来算去，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不自量力的山里人罢了。在这个钱权为主的社会，我又能如何？”

白水微微皱眉:“无论做什么，总好过做个没本的强盗。”

李将军自嘲道:“没钱没势，在这个世道，除了放强盗，还能做啥？种庄稼？打猎？打渔？卖布？呵呵，一年下来，种庄稼的吃不起自己种的米，打猎的穿不起一件貂皮，打渔的甚至连鱼都不舍的吃，卖布的更是连一身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这一个个安分守己累死累活的普通百姓，到最后活的连大户人家的一条狗都不如，你说我不做强盗，去做什么？”

李将军说着说着已是停不下来，继续义愤填膺道:“但凡有一口饭吃，又有谁天生下来便愿意做强盗的？别说是我了，便是我龙虎寨的这一帮兄弟们，在上山之前，又有哪一个不是安分守己老实巴交的良民了？可最后呢，还不是被害得老婆跑了家人没了，这才被迫上山入了伙。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李将军面红耳赤，却并不歇息，继续高声说道:“要不是这帮人穷的从来没见过世面，方才对阵时候，我又岂能凭着花魁和小娘，就那般轻而易举得点燃了他们的激情？”

白水一直默默听着，这时方才缓缓摇头道:“无论如何，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你便是说的再多，也不能丝毫减轻你们的罪恶。我说李将军啊，你既然也是从普通百姓熬过来的，你的兄弟们也是如此，怎的当了强盗，反而将自己的出身也都给忘了？你现在说起那些残害百姓之人的时候尚且咬牙切齿恨得不行，怎么就没有想到，现在的你们，同样是欺凌百姓，打家劫舍，和那些你最恨最讨厌的恶人，又有什么分别？”

白水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柄重锤，一下一下重重地击打在李将军的心头，犹如醍醐灌顶，让李将军心头剧震！

是啊，自己口口声声对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败类们恨得要命，可不经意间回首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和那些恶霸又有什么区别？

李将军的面上第一次出现一股深深的懊悔之情。

他蓦然间发现，现在的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中，长成了自己当年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