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菲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不得不同意擎苍远征的想法。当她听到擎苍的回答时，脸上一直带着冷静的表情，内心却焦躁不安。她不想杀擎苍，毕竟擎苍是跟她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且没有擎苍就没有她的帝位，但如果擎苍真的踩了她的红线与底线呢？

擎苍所说的不用担心的理由，顾菲柔早就想过十遍百遍，她哪里是担心国内的叛乱，根本是担心擎苍的造反。现在擎苍又要安排飞鸾带十万兵居于险要之地了，这分明是在她的胸前插了一把刀，随时可以威慑京城。顾菲柔心道：擎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想把我这个皇帝放于鼓掌之中吗？

而久经战阵的擎苍，对各种微妙的变化有一种天然敏锐的观察力。他感觉顾菲柔今天有一种难以渗透的心情，但他又搞不明白顾菲柔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他惶惑了一会，然后把谈话的内容往深处走，大意就是自己很快就会取得远征的胜利，请皇帝勿要担心。

“皇帝？”顾菲柔心中自我嘲讽道：“我这个所谓的皇帝，有多少自主权啊？而你，太尉擎苍，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在国内的影响力遍及四方，在军中的威信更是无人能比，恐怕我这皇帝也早晚会成为你的傀儡。”

但是想归想，面上还得同意擎苍的想法，毕竟现在还不是决裂的好时机，一旦失去擎苍军队的庇护，月之国那些暗流涌动的旧势力就真的会跳将起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顾菲柔已经动了囚心。她终是不忍杀擎苍，但却不能由着擎苍这么功高盖主，让自己芒刺在背。于是她表面上答应了擎苍远征的计划，暗地里却开始做些准备。

这种准备决不能让擎苍看出，否则会让自己与他提前决裂。

擎苍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是安心准备他的远征大计。

其实劳师远征，最大的要害，是粮草。既然无法左右擎苍的军权，那就只有在粮草上打主意了。这里又涉及两个关键职位——越凌总督与朔关太守。

越凌总督，直管越州和凌州两州太守。而这两州是月之国的大粮仓。而朔关是连接月之国和星之国的边境，朔关太守掌管朔关。

说白了，擎苍的大军自朔关出后，粮草主要由越凌总督负责供应，运粮队经朔关后一路追随大军供给。

一个月后，擎苍率四十万大军出征。而彼时星之国已乱，正杀得难分难解，擎苍的注意力都盯在星之国的内乱上，根本不知道大军赖以为生的粮道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个月顾菲柔做的最大的事，便是巧妙地更换了越凌总督，用封异取代李然。李然是个好官，做事尽心尽力，但却无法按照顾菲柔的意图行事，封异是个十足的小人，但在制衡擎苍这件事上，却是顾菲柔需要的人。

用君子，还是用小人，要根据任务的需要。有的事，必须君子去做，而有的事，却只能小人来。

封异这个人，只从绝对、纯粹的利害关系上来考虑问题，他的身上，完全没有情义与道德，他甚至对人们的议论也满不在乎。他是赤裸裸的势利，谁对他有利，他就向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