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满眼望去一片漆黑的洞窟，老太太阴鸷冰寒的眼神……

每一个画面场景，回忆起来甚至都是灰色的。

好像迷雾蒙蒙，永远都拨不开这层脏兮兮的雾一样。

黎周周从没有和人说过她的害怕，却不代表她就真的没心没肺，只是比起来周围早已习惯了这种灰色的人来说，在她存在的时间里，有一大半都是明亮的，所以跟小小的灰色比起来，就显得明亮。

灰色是很少，却不代表没有。

人总是趋向光明，尤其是在明亮的世界待久了，身处黑暗总是不安恐慌，恨不得能立刻逃离。

就见老头慢条斯理地将纸条收起来，指了指纪红身后的两个男孩身上，“他们呢？”

两个男孩，一高一矮，一个胖乎乎的脸上是高兴的笑，一个面色平静，小脸蛋精致漂亮。

纪红回头，眉头皱起来，眼里有些慌张，一个宋清辞已经让她有些头疼，再来一个……

“史爷爷，我今天出去玩，你就让我出去一下呗！”

欢快的声音响起，男孩朝老头笑嘻嘻，一副亲昵的样子。

老头挑眉看过去，像是才注意到他，立马眉开眼笑，“是小左啊。”

“是啊爷爷，我想带我同学出去玩可以吗？”被叫小左的男孩拉了拉一边冷着脸的宋清辞，示意他笑笑，宋清辞没有理他，冰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老头。

史老头冷哼一声，将目光落在宋清辞身上，“这个可不行。”

“爷爷你平日里都给我放行的！怎么这会不可以了！”小左急眼了，跺了跺脚，脸上胖胖的肉微微抖了一抖。

史老头冷光微闪，笑眯眯：“就是不可以。”

他转身看向还待在一边的纪红，吸了口烟，轻咳几声，“这俩孩子不能走，如果你要带上，那就都别出去。”

俩孩子指的是后面的两个男孩。

纪红本来就没有要带宋清辞的意思，这会更是恨不得立马就走，也没管怀里的小姑娘暗中拉住她的手，抱着人就跑出去。

等看着纪红抱着黎周周跑出视野外，宋清辞微微松了口气，他没管身边还在咋咋呼呼的男孩，转身走了回去。

男孩赶紧跟上他，一脸茫然：“喂，宋清辞，你不是要跟人小姑娘走吗？怎么又折回来了？”

“你不走啦？”

“哎呀，小姑娘肯定得伤心坏了，本来都打算都夫妻双双把家还，结果你这个渣男居然中途不走了！”

“亏我以为你是个闷骚，没想到你居然就是骚！哦，还渣！”

宋清辞顿住脚步，漆黑的眼眸盯着正念念叨叨的男孩，面上冷淡：“闭嘴。”

哟哟哟，居然敢凶他庄小爷！？

男孩一脸不可思议，他靠着家里的财势在书院都是横着走的，除了张三那个天天嚷着做书院老大的傻比，还没有哪个小孩敢这么正面冲他。

感觉被冒犯到的庄小爷嘴角邪邪一笑，脸上的肉扯动，他霸气侧漏道：“很好，有胆量，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句话是庄小爷从他爸爸床头的书里看到的，他识的字不多，恰好这几个都认识，当时看了那段话就感到“惊为天人”，当时就把这句话学下来了。

由此可见，不要在小孩接触到的地方放奇怪的东西，不然你永远不知道好学的孩子有多恐怖。

宋清辞皱眉，没有搭理他，转身走到一个厨房里。

庄小爷跟着宋清辞走，眼看着他从杂乱无章的灶台底下取出一瓶柴油，眼看着他在地上倒尽油，擦开了火柴，眼看着他将火柴根扔进被柴油濡湿的地板，眼看着地板上的火舌迅速腾起，攀上了木桌的桌腿，攀上了灶台，攀上了所有接触到的东西。

庄小爷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宋清辞已经飞速从他身边经过，跑了出来，他才猛地尖叫一声，边喊边从里面跑出来：“啊啊啊啊啊啊！着火啦！”

最靠近厨房的史老头首先出来，一来就看到满院子跑的男孩，再一看，那低矮的厨房正往外冒出滚滚的浓烟。

于是史老头也加入了喊救火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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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辞跑出书院，面上带了点灰，是刚刚在厨房里不小心熏到的，他走到附近一条河边，把脸上的灰洗掉。

书院地处郊外，书院外面都是山，平时只有一辆公交车经过，但时间并不固定。

这都是宋清辞自己观察到的，在被送进来之后，他就开始在观察书院附近的事物，尤其在被人诬陷后关进洞窟开始，他就计划着离开这里。

而厨房里的油和火柴，是原本他准备用来烧掉这间书院的。

对于不喜欢的，厌恶的东西，比起逃离，他更喜欢毁灭。

在周周出现以后，他每天都是笑的，几乎都要忘了这件事，若不是张冠将她也扔进洞窟里，他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这件如今想来很坏的恶事。

在拿到柴油桶的那一刻，他甚至有种念头，把这个地方彻底烧毁。

但是既然周周不喜欢他做坏事，那他可以暂时不做。

他不愿意欺骗她，就算是小小的欺骗也不可以。因为周周相信他，他就要让她一直都信。

只是如果有一天这群人再敢妄为……

纪红抱着黎周周跑到半路，怀里的小姑娘就拉了拉她的衣服，语气有些着急：“纪红，快把我放下来。”

纪红没看她，继续往前跑，脸上已经有细细的汗水泌出，“得乘着他们没发现赶紧跑远点，要是被抓回去就麻烦了！”

“可是宋清辞还没出来啊！”小姑娘的声音慌乱中带着微弱的哭音，像是下一秒就能立刻哭出来一样，“要是他没有出来，那我一个人跑出来也没用啊！”

纪红回头看了眼那已经渐渐变小的建筑，微微慢下来，轻舒了口气，有点调侃的意味：“你还真要把他带回家当童养夫啊？”

黎周周乘着她慢下来，一下子从她怀里挣扎下来，看着面前高高瘦瘦的女人，无奈地摸摸胸口顺气，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抱着一个七岁小孩还能大气不喘的。

就是她被抱着怀里都被颠得有些累了。

“纪红，你先走吧，我必须要去找宋清辞。”黎周周从兜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塞到她手里，仰头朝她暖暖地笑了笑，“三天后我们在这纸上的地方见。”

纪红愣愣地捏着纸条，神情有些恍惚。

这个小姑娘，似乎总是在打破她对小孩的认知。

不对，还有那个叫宋清辞的也是，这两个小孩总是比平常的孩子都要成熟一些。

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明明是小孩的模样，却总让人忍不住将他们当成同龄的人看待。

明艳干净的小姑娘朝纪红挥挥小手，面露笑意：“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