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每天都会和阿仲煎好药给萧明月端过去,对萧明月只说这是对她身体好的补药,若是萧明月嫌弃苦了,李宣也总是笑笑言道:这药可不便宜,郡主可一定要喝下去,我和郡主一同出游,于情于理,都自然有义务照看好郡主,若是郡主回去瘦了或是气色没有出来时好了,即便老将军和夫人不怪罪我,我自己也会怪罪自己的!
每次都会如同像是哄着小孩子一样,说服萧明月把药喝下去。
次数多了,萧明月竟然也习惯李宣在一旁絮絮叨叨,反而要是他不在一旁说点什么,自己的药喝下去反倒是觉得没什么滋味。
每次呢,李宣还会讲一些高句丽国传说中的一些美丽的故事,趁着在南粤停留之际,还让当地的能工巧匠为萧明月做了一根高句丽少女佩戴的大发簪,簪头雕刻也是荷花图案,是和在波罗庙见到的绿荷一样的图案。
萧明月头一次见如此纤长的发簪,既觉得奇怪,又觉得好奇,忙问李宣是怎么戴的。
李宣便为萧明月讲说了佩戴方法,又对萧明月言道:画在纸上的绿荷会因为时间的久远而失色,可是把它雕刻在发簪上,只要簪子在,就永远不会失色!
萧明月和采薇听了,都忍不住为李宣的痴而忍不住发笑。
萧明月道:既然是如此,就多谢李公子费心了,只是我如今一身男装,又如男子一般扎着头发,怕是没办法戴上给李公子看了!怕是辜负了公子的期许!
李宣忙道:无妨无妨,原本送给郡主,就让是郡主无事拿着解闷的罢了。再说,郡主一身男装,更是英姿飒爽,虽不曾佩戴半件首饰,却胜过满头珠翠!
采薇在一旁一边帮萧明月收起大发簪,一边对李宣笑道:公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公子和我们郡主慢慢聊,奴婢去楼下为你们取些点心!
说完,便故意转身出去,给二人独处的机会。
萧明月没想到李宣这个还没有自己大的少年居然如此贴心,想着若是日后哪位姑娘能嫁给李宣,便也是幸中之幸的事。
而如今,自己对于李宣的痴心,热情,殷勤只想装作不明白,心里暗示自己要把他当做弟弟看待,绝不可以有其他念头。
可李宣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在萧明月身边尽心尽力,迟早他会等来和萧明月远走高飞的那一天。
听闻你们高句丽的少女都很漂亮,皮肤和模样也都很好,所以自古以来高句丽嫁入中原的嫔妃都受到君王的格外恩宠!萧明月对李宣言道。
我觉得高句丽和中原一样,所以无论是美女还是丑女的比例都是一样的,甚至可以说高句丽疆土与中原相比狭小,所以这美女自然比不得中原,若说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中原女子中的佼佼者应该胜过高句丽,不过是君王们一时图个新鲜,所以会格外宠幸来自高句丽的嫔妃吧!李宣言道。
萧明月听了,报以微微一笑,道:李公子这番见地倒是新鲜!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让郡主见笑了!李宣浅笑道。
萧明月只觉与李宣交谈甚是愉悦,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见解都与自己不谋而合,因此二人便也经常在一起谈谈人生感悟,谈一谈诗歌音律,恰如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采薇见萧明月和李宣谈话如此投机,便也不由得为二人开心,心里巴不得二人永远这么相处下去,萧明月和李宣从此携手走遍天下,有诗歌音律为伴,有红尘可以共赴。
因而,采薇私下里也对阿仲笑言道:我们郡主和你们公子
如此合的来,若是天下从此无事,陛下和宇文太师也就此对郡主放手,那便好了呢!
阿仲向来是想李宣心中所想,忧李宣心中所忧,自然是也希望李宣得偿所愿,听闻采薇如此说,便一方面也为二人欣喜,另一方面盼望李宣得偿所愿,不再受到陈贤和宇文迪等的阻碍。
采薇姑娘所言极是,既然采薇姑娘都这么说了,想必我们公子和郡主一定会得偿所愿,终究会是一个好结果!阿仲道。
采薇听了,笑着点点头,又对阿仲道:此话说得甚是,不过你以后也别一口一个采薇姑娘长采薇姑娘短的了,就叫我采薇便是了,认识你这么久,你我也算做朋友,也不要太生分了!
阿仲点点头答应了,阿仲对李宣忠心耿耿,故而李宣的喜怒哀乐便是阿仲的喜怒哀乐,阿仲知道李宣对萧明月的态度,自然也愿意帮衬讨好采薇。
所以无论是一些零碎的活,还是一日三餐,阿仲都力所能及甚至主动帮衬着采薇。
采薇每次也总是笑道:阿仲,不过是如此轻巧的活罢了,没什么要紧,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阿仲每次也只是憨笑着,依旧帮采薇做这做那,不辞劳苦。
而后采薇也闲来无事问着阿仲,关于高句丽的一些事情,问他高句丽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好吃的,又与陈国,与中原有什么不一样。
阿仲便也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采薇,向采薇描述了高句丽人的穿着,饮食习惯,风土人文等等。
二人倒也是能聊到一起去。采薇喜欢听阿仲给自己讲一些关于高句丽的事情,尤其是听阿仲讲关于高句丽女子的穿着和妆容。
因一向对妆容感兴趣,便经常向阿仲打听关于高句丽少女的头饰和妆容,回去以后便在头脑中构想,偶尔也在自己脸上尝试,想着化的好了,便也给萧明月化一个,以此来配上李宣送给萧明月的长发簪子。
萧明月看着采薇忙前忙后的,每到夜里又是把扎起来的头发散落下来,在脑后盘上一个团花样式的发髻,又把一根竹筷子横着插在了上面,
又在面颊上涂上红红的胭脂,每每总会对着镜子傻笑。
萧明月每次看到采薇此举动,便忍不住笑道:如何打扮成高句丽的少女模样,莫不是改了主意,想要嫁到高句丽去不成?!
采薇透过面前的铜镜看着倚在床边看书的萧明月,笑言道:奴婢是想学好了高句丽的妆容,日后也好为郡主梳妆才能得心应手!
萧明月听了,言道:我又不去高句丽,想来也不用入乡随俗,所以也就用不着化什么高句丽女子的妆容,你呀,还是给自己化吧!况且我看你这妆容,这面颊也忒红了,倒像是……倒像是猴子的屁股!
萧明月说罢,便也忍不住看着采薇伏笑着。
采薇听了,赶忙又照着镜子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妆容,左看看,右瞧瞧,若是之前萧明月没说像猴屁股还好,自己倒也是看的还算顺眼,可是听了萧明月说完,心里觉得红红的,还真是像猴屁股,便不觉皱了眉头,
对自己埋怨道:还真是不好看,可阿仲明明就是这么说的,难道是他说的不够清楚?还是我理解的不对呢?!
萧明月看着采薇如此用心研习,也不好就此打消她的积极性,便笑说:好了好了,我与你开玩笑的,其实你这妆容倒也是与众不同,不过是因为我从未见过此妆容的缘故,所以觉得奇怪些!保不准你到了高句丽,反而就行得通了呢!
采薇听后,又转过头萧明月言笑道:郡主,阿仲还告诉奴婢如何做高句丽传统的腌酱菜,打糕还有冷面呢!以后采薇都慢慢做给郡主吃,好不好?!
萧明月含笑看着采薇,言道:好好好!你想做什么都行,我都由着你!
随后采薇又想了想,来到萧明月的身边,对萧明月贴心地言道:郡主,奴婢知道这些天您和李公子朝夕相处,你们相谈甚欢,说话投机,而且李公子又对郡主情深意切,郡主可要想好,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家店了。正所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己一个也难求!奴婢再三恳求郡主,多多考虑一下李公子吧!不为别的,就当是为了奴婢,为了李公子的付出,郡主也该自私些为自己个着想才是啊!如若不然,怕是连老天爷都气不过,白白给郡主和李公子创造如此绝佳的机会了呢!
萧明月知道采薇素来伶牙俐齿,不仅对自己忠心,而且还处处为自己着想。
本来之前与李宣的相处,已经让她对李宣产生了一些兴趣,自己往往会忍不住对他感到好奇,想了解关于他更多的事,他的见解,他的为人,他的过去,都是那么的让萧明月觉得与众不同。
采薇,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是有些事,我还没有办法立刻做决定,所以先不要再说这些事了,这些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就好了!萧明月对采薇言道。
采薇见萧明月的态度倒也不像之前一样决绝,也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预兆,可是她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暗自欢喜,脸上依然装作对萧明月担心的模样,言道:好吧!郡主,此事您不能逃避也不能推脱,您不仅仅是天下的,也是您自己的呢!
好,采薇,我知道了,你也不必整日因此事而为我担心才是!萧明月又对采薇叮嘱道。
采薇知道,郡主会为自己着想的,对么?!
萧明月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采薇的手臂,点了点头。
随后又道:采薇,天色不早了,你也忙了一整天了,赶紧去歇息吧!我看这两日天气也要放晴了,我们还要去白云山爬山呢!你呀可要养好精神才行!
郡主放心,不管郡主去哪里,奴婢都一定尽心尽力照顾郡主!采薇对萧明月言誓道。
好了好了,我的好采薇,我当然相信你了!快快去床上睡觉!萧明月对采薇再三叮嘱道。
好,奴婢先服侍郡主歇息,自己再去歇息!说完,便为萧明月宽衣解带,随后放下床幔,自己又谢了妆容,宽了衣裳去睡觉。
躺在床上,望着萧明月的床铺,采薇的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看着郡主收获幸福,在心里不止一次的祈祷望萧明月可以和李宣长相厮守,自己只有看见二人携手在一起,方能安心。
因而,采薇也和阿仲一样,除了无可挑剔的忠心以外,更是把主子的事当成了自己的头等大事。
另外一个房间,李宣情不自禁地作着画,画像上的人便是萧明月,一身男装去赏荷的萧明月,荷如绣翠人如玉,
李宣画的更是如痴如醉,完毕,还不忘问阿仲,阿仲,你过来瞧瞧,我把郡主画的怎么样?可是把郡主哪里画的不够好?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
阿仲道:公子,您也是知道的,阿仲我是个粗人,连一句像样的文章都背不出来,要不是跟您早早地就学了中原人的话,我怕是到了这里和哑巴没什么两样,对于这字画来说,阿仲实在是看不好,不过,公子所作的画必然都是精品,阿仲即便是看不懂,也是知道的!
李宣听了,浅笑着对阿仲问道:那你看了我画的这幅画,可有第一直觉想到郡主来?
阿仲看了看李宣手中的画,随后低头言道:属下自然会联想到郡主!
随后看了看李宣,对其言道:只是属下不知,公子为何要画这穿男装的郡主,而不是画女装的郡主呢?!
李宣回道:中原人有一句古诗叫做自古逢春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所以我这就是标新立异,画一个和以往相比与众不同的郡主!再说郡主无论哪个方面都不输男儿,最是担负得起巾帼女英雄的赞许的,可是郡主也同样一直保有柔情之态,如此这般,既彰显了郡主的女儿中的英姿之气,又不减郡主作为女儿的柔媚,你说,我这是不是神来之笔?!
阿仲用力点点头,言道:公子睿智,此画作一定会讨得郡主欢心的!
李宣听闻阿仲的话,随后摇头道:这幅画我现在并不打算送给郡主,不过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把这幅画交到郡主手上的!
公子是觉得这幅画还不够完美?阿仲问。
李宣看着自己的画作,双眸低垂,轻声道:是,不过也不全是,总之,这幅画对于我来说,还不是送给郡主最好的礼物!先把它收起来吧!早晚还会再拿出来的!
是,公子。阿仲听言,便为李宣妥善收起了画,放到了
紫檀木箱子中。
李宣看着阿仲静心地把画作放进了箱子中,双手紧紧握住拳头,低声喃喃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让这张画连同其他的一起送给郡主!
随后李宣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着萧明月,想着二人在皇宫里初遇的情景,萧明月被使臣纠缠,自己算是帮她解了围,想着那便是二人缘分的起源,随后自己又幸运地找到了北冥大鱼的鱼目,能帮了萧明月的大忙,自己心中感到无比荣幸,再之后萧明月的处境又是如此艰辛,如此的身不由己,更是自己的大好机会,心里如同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守着萧明月,若有机会一定带她离开。
无论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宇文迪和陈贤要怎么为难自己,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便不会放弃萧明月,不会再让她失望。
夜里,萧明月微闭了双眼,随后忍不住又趁着月色扫了一眼李宣所作的《绿荷图》,萧明月因酷爱绿荷,便把那一幅《绿荷图》挂在了自己床头,夜里临睡前,便也可得以观赏,如若失了眠,看了那一幅《绿荷图》,心里倒也宁静了许多。
甚至有时候,萧明月总觉得这《绿荷图》
能起到安神助眠的功效,遂更加喜爱那一幅《绿荷图》,还特地叫采薇拿去裱了起来,以免受损。
……
萧明月和李宣几人在醉花阴住了也有将近半个月,天气也转变的晴朗,萧明月便想着是时候该出发去白云山了,想着在初秋时节到来之际,去游山玩水最好不过了。
李宣也是一样的想法,知道在醉花阴待的越久,萧明月恐会胡思乱想,过分忧虑,便想着也是时候同萧明月一起去白云山,那里的好风光可以让人忘掉一切烦恼忧愁,萧明月到了那里,自然也会更加开心的!
二人商议好了,便约定次日一同上路。
不过萧明月倒也是执意乘坐自己偷跑出来时的马车,不与李宣同乘一辆。
采薇也一旁看的出来,萧明月有心想要和李宣划清些界限,可是她为二人担心归担心,心里跟着萧明月这么久了,遇见事情,便会也学着在心里思量一番,想着萧明月开始急着与李宣分屏界限,兴许是萧明月心中对李宣有了些许好感也未可知呢!
如此想着,不禁烦忧,反而庆幸起来。
采薇想着只要李宣坚持,坚持再坚持便会有很大几率与萧明月在一起,一方面不好劝萧明月,便每每趁着空闲嘱咐李宣一定勇往直前,无论遇到多大的阻碍困难都绝对不要退缩。
李宣听了采薇的叮嘱,再加上自己的决心,便做了足足的准备来应对萧明月的拒绝。
一路上,两辆马车紧紧相随,李宣的马车紧跟着萧明月的马车,如此,可以更好的照看萧明月。
路上,歇息的时候,李宣也立刻带着阿仲去准备吃食给萧明月送去,
或是萧明月喜爱吃的点心,或是萧明月爱吃的蜜饯果子,一应俱全,十分周到。
这也让萧明月有些更为担心起来,想着如今李宣如此对自己用心,几乎是把自己全部的精力心思都用到了自己身上。可若是等到自己狠心执意拒绝他时,岂不是会狠狠的伤了他的心,少年的心伤了最是难愈合,又想着若是李宣执意固执己见,倘若钻牛角尖,自己可不是有了罪过嘛!
故而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又不可不说。
采薇在一旁见了萧明月甚是为难,于是在她的心里只求萧明月忍不下下来直言拒绝李宣。
另外一方面,更是对萧明月不停地说李宣如何如何尽心,如何如何为她着想付出。
到了白云山脚下,几人挑选了住宿的客栈,安顿好了,便计划着择日登山。
采薇和阿仲自然是不着急的,李宣也并不着急,全听着萧明月的意思。
萧明月便想着早日登山,登了白云山,离开了南粤,也好与李宣就此分道扬镳。
毕竟,痛一时总好过一时痛。
而李宣也看出了萧明月的心急,似乎是想早点把自己给甩开,故而在心里盘算着如何继续赖在萧明月的身边,如何能在与她的心更近一小步。
故而在马车上也在想,用膳的时候也在想,甚至还会发起呆来。
每次李宣一发呆,阿仲总是诧异,喃喃道:公子以前从不发呆的,如今可是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都快赶上用膳和睡觉的次数了,真是痴了呢!
每次李宣发呆,阿仲也会叫采薇一起来看,不过却什么都不说,因为他也并不敢确认李宣心里在想的事情,便对采薇也什么都不多说,只是叫她过来看视。
采薇每次看着李宣发呆,觉得就如同萧明月每次思念皇上一般,是在犯相思!
便对阿仲说了,两个人彼此分工,一个劝萧明月珍惜眼前人,切勿草率做决定,
另一个劝李宣一定要厚着脸皮一直坚持下去,总归会有回报的。
夜里,萧明月伏在客栈的窗边,想着令自己为难的这些事和人。不想李宣也心有灵犀的打开了自己的窗子,二人的房间相邻,中间隔了一个拐角,故而彼此看去,只能看到彼此的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