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沧州之战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七天时间。
先是清直隶总督英廉与舒赫德的联手,同时在沧州和武定发起进攻,卡断了复汉军的后勤线。而陈鸣也顺水推舟,立刻调兵回援沧州,然后在预定的战场上不足一个旅的复汉军撞到了集结三万人又严阵以待的清军,可是没卵用,清军人数虽多依旧苦战一日夜也无功,反而在第二天傍晚黄昏被突然杀到的复汉军山东骑兵团冲的落花流水。
复汉军的守备二师第十三旅是这场战役的一个重要角色,在山东武定它就有一个营的留守部队,在沧州的两个营复汉军也是它部所属。虽然打舒赫德对武定发起进攻之后,第十三旅那一个营的留守部队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负责守备武定府的山东陆军第一师,才不会把送上门的功劳往外人跟前推呢。而舒赫德本身也没有真的要打武定的盘算,他在装腔作势一番之后,就立刻带着主力部队北上,汇合了英廉所部,两军三万人在沧州城北二十里的地方等到了回援的复汉军第十三旅,缺一个团。
从下午到第二天傍晚,清军进攻,失败;进攻,失败;再进攻,再失败!
清军人数多达三万,让沧州城内的两个营复汉军根本不敢轻易出城,可是三万清军对于缩成一团的第十三旅主力却又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有枪有炮,弹药充足的第十三旅四千将士就在平坦的阔野上,轻松的支撑过了一天一夜,战局僵持了一整天,然后当日暮黄昏到来的时候,陈鸣带着山东骑兵团也忽然的到来了。
清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谁让舒赫德和英廉为了彻底掐死沧州和武定,尤其是后者,把太多的马队用在山东武定方面了呢?清军战场上的马队总共都不足千骑,除了两个大佬各自的戈什哈外,就只有一个马兵营,主要还是用于作战,而不是撒开严密监视着周边的一切,再加上舒赫德与英廉都没有料到复汉军的人马会来的这么快,从沧州到静海,一往一返,即使是骑兵也需要两天时间吧?所以防备松懈的他们一开始就被复汉军骑兵冲的抱头鼠窜。
自以为自己兵力雄厚能迅速吃掉复汉军回援部队的舒赫德和英廉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第十三旅也趁机杀出,清军被里外夹攻杀的大败,两人也狼狈而逃。三万清军直接战死的人并不多,被俘虏的也不算多,他们最大的损失是就此逃散逃匿的逃兵。
头上避雷针顶上的红缨变成了绺子,和珅身上的棉甲扑上了一层灰尘,一夜奔波的和珅身上没有沾染半点血迹,可无尽的焦虑和担忧让和大人那张英俊帅气的脸都变得微微扭曲和狰狞。
英廉是他最大的靠山啊。和珅的老婆冯雯雯是英廉仅有的一个孙女,中年丧子的英廉对自己的这个孙女那是爱到了极点,亲自挑选了和珅这个品学兼优又家道中落的穷小子当孙女婿,然后一路的扶持和珅,还有顺手将和珅的弟弟和琳送进了八旗新军。
无论是从利益上,还是从亲情上,和珅都不愿意英廉有伤。
昨夜里情况最危急时,他让英廉的戈什哈分出一半人来随他殿后,让其他人强带着英廉先行。结果,复汉军的追击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性命无碍的和珅转头西去,一路追寻英廉的行迹,在沧州西北的老漳河边的杜林镇这个约定地点碰到了舒赫德,可并没有见到老太岳英廉。和珅没有半点犹豫,调转马头带人就又返回来寻找英廉了。
一夜的奔波,一夜的焦虑,和珅脸上染了一层灰尘,他嘴唇干的泛白,深秋的夜风吹在脸上一点也不比冬天好过。只有一双眸子黑的发亮,坚定的神色半点没有消褪。
“告诉他们,往西北走,去杜林镇。”队伍停在一片树林下歇息,一队清军败兵从远处逃来。和珅随手点了一个人去。舒赫德现在正在杜林镇收容败兵。
“咱们碰到的败兵是越来越多了。看来陈逆没有大肆的追击啊。”
“他们总共才多少点人?夜里头敢追么……”
“夜里不敢追,天亮了还不敢追啊?陈逆的马队要是杀到杜林镇,你看舒赫德敢不敢留在河东?”队伍里的兵丁议论纷纷。
声音传来,和珅没有申斥,而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士气低落,这人心也要散了。戈什哈是英廉的亲兵,素来饷银和赏赐丰厚,用军队里的一句老话说,这是一支那银子喂熟的兵,绝对可靠。可是他要再找不到英廉,队伍里怕是连旗兵都要动摇了。不要以为和珅带领的队伍是恩赏极重的戈什哈,然后队伍就没有逃兵了,只是比较少数。戈什哈中的旗兵,和珅是可以相信的;可是旗兵只占了戈什哈的一成,英廉亲卫的主体还是汉兵!而这些人现下的忠诚……,说起来就可笑了。
二十三岁的和珅根本想不到自己在历史上会多么的‘辉煌’,为大青果做了多么巨大的贡献。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二等侍卫,在英廉跟前行走,人再聪明、机灵,目光、见识也很有限。
他只知道满清真的要危险了。
舒赫德与英廉这四万军队是满清在河北南部最重要的力量,一朝溃散,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重新形成战斗力,那时候复汉军都打到北京了吧?
要顶住复汉军,或是要打败复汉军,遏制他们的运输线是最重要的一环。可是舒赫德与英廉四万大军的崩溃,满清除了抽调骑兵南下,就只能指望河南回来的兵马了。而这么做就也消弱了京津的军事力量……
当然,和珅对于眼下的北京还是很有信心的。陈鸣带领的复汉军到底数量太少了,还要沿途留守部队,现在他手中的兵力两万人都不到,不可能夺下北京的。从山东到津京漫长的陆路运输线也太容易切断了,所以现在的劫难还不是最终的灭顶之灾。让和珅头疼的是来年冰雪消融以后的战局,现在外表看起来冷静无比的和珅内心里一团乱麻!站在现在的位置的他抬头看向前方,笼笼的天空‘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明。
可是他又不能不站在复汉军的对面,谁让复汉军对于满清八旗的手段如此酷烈呢?
就算是当年的朱洪武,朱明,也招纳了不少投降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可是复汉军却愣生生的坚持着‘势不两立’!对于旗人,不留半点活路。是的,在和珅看来十几二十年的苦役那纯粹就是一个死字,与战死相比,只不过一个早死一个晚死罢了。
“大人,大人,有制台大人的消息了……”远远地叫喊声传来,却正是刚才被和珅指派出去的一亲随,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惊喜。和珅脸上的冷静瞬间破碎,从地上跳起来,一脸不可遏制的兴奋。
“制台大人就在西南的一个村落停歇,制台大人无碍,制台大人无碍……”刚刚还意志消沉,士气低落,人心也涣散中的戈什哈,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每一个人身体里都立刻的就重新溢满了斗志。
……
陈鸣带步骑兵转回静海,立刻提兵向着天津西的杨柳青镇进军。打铁要趁热,借着这一口气,能给满清造成多大的伤害,就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
山东的守备军也要进入河北来,不是沿途设立兵站,那样做太缓慢也太耗时间了,他们就沿着运河北上,一路散到沿线的城池中,加强原有守军的力量。从山东到京津的陆路运输线,再怎么慎重都是应该的,至于有没有用,那就是另一说了。至少陈鸣从天津退回的时候,那都可以做接应点不是?而满清统治下的北京城在接到沧州之战的败讯后,就仿佛被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席卷了一样,一片无声的寂寥!
……
四川,重庆府。陈永生几日前就已经接到了飞鸽传书——乾隆已死,这一个让复汉军全体上下振奋不已的消息,很快的就在整个四川传播了开来,然后传进了云南,在短短时间里传遍了整个西南。成都城里的阿尔泰等要如何的如丧考妣,陈永生不去管,他现在的眼睛全盯在夔州府。
就在九月中旬,与本进忠做好‘沟通’后的陈永生带兵从遵义杀进了四川,一举攻克了川东重镇重庆,成为了秋冬季里复汉军与满清在西南战场上的一个大大的胜仗。他所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这一大胜仗,诱使了体弱体虚的乾隆气急攻心下的昏迷,乾隆本人的死绝对有这一消息的作用因素。
只不过这消息就连很多的满清大臣们都不知道,复汉军就更不知道了。
夺取了重庆的陈永生,以第一师一个旅的兵力,加上复汉军进入战场已经大半年的山地步兵旅,还有一部分贵州的守备军,一万多主力调头向东进攻夔州府。此意不在于歼灭多少多少的清军,夺得多少多少的钱粮上,而在于占据夔州府,沟通湖北复汉军的速度!
沟通他们与湖北的直接联系。如此复汉军的补给线就可以从遥远曲折的陆路,转为走长江水道了。
至于凶险的三峡水道,再困难,川中的百姓不也走了两千年了么?
武器、弹药和各类食物补给,当它们能顺着长江从湖北‘漂’到重庆的时候,那也就是整个四川都要跪服在复汉军脚下的时候。鄂西督军高峤对于四川早就磨刀霍霍了,他手下的队伍虽都是战斗力不怎么高的守备部队,还有施南容美的土兵,但那又怎样?有用就行!
在从背后【重庆】杀到的复汉军在猛攻夔州府的时候,夔州正面的清军就被高峤粘的紧紧地。等到范时绶和朱珪意识到大势已去,必须抽身走人的时候,山地步兵旅的主力都已经拦在奉节北边的寂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