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昭通府,这是整个云南境内最早投降复汉军的地方了。没有办法,实在是昭通府的地势太过坑人了。它位于云南省的东北角,地处云、贵、川三省结合处,如一个伸入‘大海’的半岛,将自己完全置身于四川和贵州的左右包裹当中。它不早降,就没有天理了。
作为云南的要害之处,昭通是云南省通向四川、贵州两省的重要门户,是中原文化进入云南的重要通道,是被称作小昆明的宝地,素有“锁钥南滇,咽喉西蜀”之称!
六月上旬的某天,昭通府的财政部门口围了一大圈人,因为这天是占据昭通两个来月了的复汉军第一次给底下公员们发薪俸的日子。自打复汉军夺取昭通府以后,头一个月是没一天安稳的日子。那些投降的官员,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被抓起来,或是降职,或是罚款,还有罢官的,更有被直接撂进大牢的。随后一个月里又有大批的外来户涌入进来,而当地的官吏们一打听,哦,原来是政治学院成都、重庆和贵阳三处分校的学生啊,这是新朝的嫡系哦。接着再有从四川、贵州调来的各层次官员,如此闹嗡嗡的就又过了一个月。现在昭通的大局是稳定下来了,各机关的中高层位置也都稳定了下来,可以说混乱就离昭通远去了。这财政局突然的发工资了,就算是一个很直接的证明么。
从学校里毕业的菜鸟们或是打外头调来的官吏们,对于复汉军的‘薪俸’是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他们知道新朝许诺的什么工资,那就是什么工资。
但是那些留任的管理们就被结结实实震撼了一把。
——真真的一点都没有克扣。发下的米面全都是一等一的货色,猪羊肉新鲜,禽类游鱼活蹦乱跳的,还有成色十足的银元。
虽然后者已经被很多官吏选择了兑换田亩。但发薪俸的时候,一个昭通府城的官员公员还是用去了七百多块银元。因为各地的迅游法庭和下乡工作组的薪俸也都是在昭通府城结算的。
当那些亮晶晶的小银饼子发到手里时,很多人的第一动作就是一五一十的数上几遍,再然后揣上钱袋赶紧离开了。也有零星的几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就到一旁的公告牌边,看着上面的规定介绍,对比自己手中领取薪俸的签单,那旁边还有铅笔和纸张、桌椅,甚至是算盘,有疑惑的完全可以自己亲自去算一算。
“下一个……”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吏掂量着手中的银元和银角子、铜圆,心理面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还没来得及问,人就拍着后背叫着,“……得罪得罪,冯老哥,你给让让啊……”
财政部的营业大厅里,本来是四个窗口,今天又新增了两个,全都挤满了人。钱财跟前,谁也不会让来让去,赶快领到手里了,才最保险。
有如这四十来岁老吏一样的人领了钱币,也有把所有的钱币或是一部分兑了田地的,他们领到的是一张盖下了印章的地契。而凭着这张地契,他可以选择自己去耕种,也可以等待土地所在区域的军人合作社来‘拿’地。协议书一签,就可以坐等拿钱了。
时局发展到现在,军人合作社的对象早就不限制于军人了,而是面向全社会所有的人,包括各地的地主在内。
现在这里所有的人,不分官职高低,不分年纪老少,这个时候领了俸禄,脸上全是由衷的喜悦。
是啊,终于拿到钱了。这表明昭通的大震荡停止了,这表明现在的他们真的是新朝的官了。对比拿到的钱财,或者后者所代表的意义对于这些人来说更有吸引力吧。
绍通府城知县,恩安县衙的郑大老爷站布告栏前,翻来覆去仔细阅读着财政部公告牌上的通知。两个多月时间,郑恩已经习惯了复汉军那种简体字,以及他们该竖列为横排的规矩,该从右到左为从左到右的书写方式。弄清楚规则以后,他们的文书读起来还是相当简便易懂的。
都是大白话,半点文采也无,一字不识的乡下老农也能听得明白。
不过这文书上的内容,却实让郑恩难以置信——他从来不关心银子,读书人怎么能为铜臭之物失了体统?而也正是他的这份坚守,整个绍通府城的七品以上官员就剩下了他独苗一根,安然的走到了现在。
可现在他手头的银子却让他不得不对这内容细细的看一遍了。真的有点多了!
如今陈汉的官员没有了师爷,没有了官面上的长随,也不用再给上头送冰炭银了,这每月拿到的银子看似比原先的养廉银子要少很多,实际上却是要多出不少的。
以郑恩原来的收入,他一年的正规俸银是四十五两,再加上四百两的养廉银子,以及其他的收入,清廉如水的郑恩郑大老爷一年能有小六百两银子。而他养了四个长随,五个师爷,再加上每年的冰炭孝敬,六百两银子看似比现在多得多,可实际上却困难的很。
而现在他每月能拿到手的银元是三十五块,再加上一系列的米面、肉类和油盐、布匹,大概是四十块银元左右。总收入比之满清时候锐减了四成【三百六十两银子】,但这一年四百八十块左右的银元却能全部用在他的家庭,而不像原先那样,一年收入的六七成要用在外人身上。
这小五百块银元,哪怕要拿出一部分回报族里,再用来养家和置买产业也是绰绰有余的啊。
“咦,不对。这十二月份发双俸!还有福利、奖金……”
不仅仅只有年节有福利,那是从元宵节到重阳节,一排节日名目,上面注明是各级别官吏过节应发放礼品,但因为不知道各人喜好,除了必要的部分外,比如元宵节的元宵,其余的统统折算成银钱发放。
“千古奇事。逢年过节上头不要孝敬不说,还给底下人放福利……”郑恩第一次发现,新朝在官俸上竟然是如此之大方,虽然他作为恩安的知县是五品官,他是在拿新朝的五品比之满清的七品,而且还是云南这穷地方的七品。满清朝同样的官职在不同的地方可是有着不同的养廉银子的,在那富庶的江南之地,七品知县一年的养廉银子也能有上千两银子。就是不知道这新朝是不是也这般样子呢?可如此之薪俸已经让他目瞪口呆了。这可是正常正规收入,半点问题都么有的。
之后还有一堆名目繁多的生活补助,衣食住行是无所不包!
郑恩扯过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细细打了一遍,自己这一年下来的收入比之原先满清时候的六百两白银也不差多少!
郑恩很快就估算了一下恩安县的上下官吏的数量,一个从五品的知县,三个六品的副知县,一堆七品的局长和乡镇乡官,八品、九品在新朝就不算什么官了,刚入门的公员就是从九品,局里头还有科长、股长,那就是八品。而放在官职上,那新朝根本就不已承认,统统以公员来代指。倒是上头的省厅各局里有科长、股长,却又都是六七品甚至是五品的大头了。
郑恩大致的算了算整个恩安县的一年的薪俸支出,那巨大的数字让他的头突然的有点眩晕了。这现在新朝还有无数亩的田地来做支撑,可天下田亩总归是有数目的,总有一天会给朝廷败光的,要知道除了官员,还有军队这个庞然大物。到那个时候国朝一年的纯财政支出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比之满清一年的岁入都要来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