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已经是千里冰封的寒冬腊月,南洋却依旧是只需穿着单衣的炎热,气温普遍在二十度以上。
又到了一年一次的下童子军锻炼的时候了。陈鸣这个冬天没有让大儿子再去翻雪山爬树林,可这并不意味着是陈鼎的幸运,他被陈鸣一个念头送到了几千里外的南洋,送到了飘在大洋上的一艘运奴船上。
要不是这个时代大陆与南明州的间距实在太远,路上也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陈鸣都想把自己的长子丢掉南明州去。
而与此同时,年龄比陈鼎要小一截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到了下童子军锻炼的时候。从今年前,这项‘荣誉’就不再是陈鼎单独享受的美好日子了。
陈鼎现在就在一艘船上服役,后者的驾驶人员当然是成年人,可负责保安工作的则全是陈鼎这么大的童子兵,一个个背着火枪,态度严肃。
这里头除了暗中保护的内卫之外,只有整支队伍的负责人张福生知道陈鼎的真实身份,因为与陈鼎一块南下的‘小贵人’虽然有很多,可他们都在新加坡,而运奴船队更换人员又是很平常的事儿,没有老人会想到这个突然上船的人会是当今陛下的大皇子,那些一块被调整职位的人,则是他的保镖。
张福生也是陈汉运输系统的老人。最初在运输队做事,后来进到了鸿基码头,然后又来到了新加坡。
头五天,路上是很太平的,陈鼎遇到的麻烦只限于海船颠簸的难以休息,这可不像他们出南京时候乘坐的宝船,这只是一艘小吨位的运奴船。而到了第六天的后半夜,前头突然出现了一支船队。船队数量还颇大,负责夜间执勤的瞭望员竟然报告说看不到船队的尽头。
船上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
按理说,现在的南洋已经近乎不存在海盗了,尤其是大批的海盗船队。现在的南洋上能够动用这样规模船队的势力虽然不少,但绕来绕去总绕不过去陈汉。与前方的那个庞大船队相比,只有五艘船组队的运奴船队可真的是小虾米了。
海运的保安条例要求他们随时保持警惕,警戒人员立刻就通知了小船队的负责人张福生。
得知了这个消息,张福生连忙上了船头。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夜色中黑漆漆的船影,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张福生还是有点紧张感的。在脑海里头搜索了一番海运条例,没等他下令释放信号弹,对面船队最后一艘船上已经闪起了三点火光。
夜色里,旗语屁用都没有。往来消息传递靠的都是信号灯。
“你们是谁?”船队的信号员翻译出了对面船只通过信号灯传达的信号。
“问他们是那一部分的?”不是说会发信号灯就是自己人。陈汉推广的信号灯,除了内部的一套外,还对外推广了一套公共版本,现在至少是已经通用东方。
张福生更是清楚皇长子都在自己这艘船上,那是安全第一,半点也马虎不得。
信号员燃起了玻璃罩里面的灯火,然后打出了张福生的指示。
过了一会儿,那边的船队回话,“我们是南洋水师运输队第二支队,你们是那一部分的?”而当得知张福生部是一支运奴船队后,就再也不搭理张福生他们了,彻底的无视了张福生。
当天亮的阳光再一次照射在大地上的时候,运奴船队已经将第二支队的运输船队远远地抛在身后。
背着火枪在船舱口站岗了整整一夜的陈鼎眼睛熬得通红,突然而来的海上生活让他不是很适应,休息不好,而执勤时间又长,不过刚刚开始两眼就红通通的了。而且海上的风浪大,一个从没有在大海上生活的人自然是不适应的。
不过再不适应,陈鼎也不会表现出丝毫了,不仅是因为他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考验,更因为他看到了船舱内的那些人。
运奴船队的船舱都是经过特意设计和加固的。说真的,船要真的完蛋了,在很多陈汉高层心目中,那是宁愿这些农奴、劳改犯们淹死在海中,也不愿意看到他们趁机逃脱的。
运奴船队以家庭为单位运输劳改犯和农奴,男女分开,年幼的孩子跟着妈妈关在一起。丈夫与妻子之间只隔着一层船壁,中间还多有掏开的窟窿,每个囚笼还带有一个附带马桶的厕所。周遭用草席遮住,任何人胆敢偷窥,皆要处以重罚。
被关进来的人,无论大人孩子每天两碗稀米粥,外加一丁点咸菜。能保证人不会渴死饿死,同时也让他们没有足够反抗的气力。
今天已经是开船的第六天了,很快就能抵到新加坡了,所有的被关押之人也被饥饿给折磨惨了。这些人连肚子都咕咕的在响,哪里还有反抗的力气。
而且船舱内人头挨人头,本就空气污浊,再加上马桶的味道,那气味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端着满满的米饭,上面浇泼着大块的红烧带鱼芋头,再盛了一碗紫菜汤,陈鼎呼噜噜的把饭菜一扫而光,跟一块来吃饭的值夜人员做派没什么区别,却让暗中观察着他的人纷纷点头。
回到船舱那狭窄的宿舍里,陈鼎却感到一种由衷的幸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就有了最真诚的幸福。
跟那些被关押的人相比,现在身份只是一个童子兵的陈鼎是多么的幸福啊。
……
早上五点三十分,清晨的薄雾还笼罩在新加坡西北的一处童子营地地的时候,悠扬清亮的起床号已经被站在操场中的司号员吹响。系在一支军号上的红布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黎明天际红色霞光的映衬着号手笔挺庄严的身姿。
没过多久,步伐声,教官的呼喊声,就在营地中开始越来越多的响起。
这些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了隆隆的声音。
童子军中,每天的晨操是惯例,包括营地总负责人在内的所有官兵都要准时起床。各队、营,按照各自的编制单位列成方阵。嘈杂声很快平息下来,营地中响起了各编队点名的声音。
点名工作很快结束了。负责训练的军官一声令下,营地的大门随之洞开,各编制单位先后启动,排着整齐的列队,踏着整齐的步点,一队接一队的从大门中鱼贯而出。每日晨操跑步正式开始了。
这是对纪律的训练,对于组织性的训练,对于体力的训练。
陈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事实上,他在成均公学时,每天早晨也是要跑操的,只是时间没有那么早,距离没有这么长罢了。
童子军以12岁为分割点,之前的是五里地,之后的是十里地。而成均公学连这个一半的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