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自己只是尽全力抢救个人,为什么会落得被追责甚至连未来前途都可能被断送的下场?
只是因为出了那个“意外”?
可是那个“意外”根本无法从人为因素解释——无论怎么看都已经超越了医学认知的范畴。
当然,或许正因为这个“意外”无从解释,而院方又恰恰需要对外给出个说法来,为了平息这场院内外的舆论风暴,才需要丢出一个弃子,一个说得过去的“失职人员”,给众人尤其给系统一个交待。
而自己,身为手术的主刀,抢救的主要负责人,正是最理想的背锅人选。
王鹤当然不知赵志鹏所想,看到后者不愿挪动,摆了摆手再次温声提醒他:“小赵,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院长,这回手术发生的意外真的不是我或者其他同事能够控制的。麻醉剂量本身没问题,问题可能出在患者的特殊体质上……”
“小赵——”见赵志鹏还要再说下去,王鹤重重地喊了他一声,“这件事的整个过程我已经清楚了,你先下去。”
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安慰他道:“你也别想太多,放心,这件事院方会处理好……”
话说一半又被打断,剩下的便堵在赵志鹏的嗓子眼里。
嘴唇嚅嗫几番开合,最终却只能无声地闭上。
因为没人听,也没有人在意。
即便院长的承诺就在耳畔,但他整个人仿佛丢了魂般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木然又机械地点了点头,“哦”了声后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
目送赵志鹏出了办公室,门又被守候在外的秘书尽职尽责地给再次合上,王鹤才把目光投向那个被他成为“庄处长”的男子。
“真是不好意思,请坐。”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在这个时候过来。”
身着深色夹克的男子摘下脸上的墨镜,不在意地对着王鹤笑了笑,然后在办公桌前的皮椅上落座。
将墨镜折起随手放在桌边。
“对了,刚才那个医生……”
“你问他呀——”王鹤一边拿起话筒一边给那男子解释,“他就是上午那例抢救手术的主刀医生。哦对了,庄处长想喝什么茶?我这儿龙井普洱铁观音都有。”
“喝茶?”男子低低笑了声,“还是不必了,办正事要紧,我那些同事可都在办公室外等着呢。”
“喝口茶而已,不会耽误你的事。”王鹤不赞同地摆了摆手道,“庄处长请放心,岑院士特地交代过,他要的那些我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我这就让秘书小张带你的那些同事过去,咱们呢,可以边喝茶边聊天边等他们把工作做完。”
说着,他拨通了秘书处的电话。当着那男子的面交代了几句,然后放下电话。
“这下,庄处长可以安心了吧?”
那男子闻言勾了勾唇角。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