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坐在不同病房的门外,焦急的等待着,就像周雪那样。
她觉得很不安,在心里默默的为秦昊祈祷着。
人真是一种神奇的动物,不久前的自己还恨不得秦昊赶紧去死。而现在,周雪却前所未有的渴望少年能够平安的醒来。
周雪咧开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张阿姨坐在周雪的旁边,看见少女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于是便拍了拍周雪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好了,这是北明镇最好的医院,各种设施和技术都很完善,一定能够医好秦昊的!”
北明镇作为古川地区相对繁华的小镇,医疗技术自然是不会落后到哪去。
“嗯……”
周雪简单的回复道。
也不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阿姨隐隐的觉得,事情没有周雪所说的那么的简单。
这时,她看见周雪发红的手臂,皱了皱眉。
“走……”她把周雪拉了起来,往外科的方向走去。
……
一年中最难熬也最漫长的凛然之冬,如同一只白色的死亡之神,已经这东猎帝国悄然的降临。
被高耸城墙所庇护的龙吟城,依然是一副繁荣不息的景象。
龙吟城所处的地带土地肥沃,又靠近海域,所以在这里的居住的人们,大体上都丰衣足食。
由于如今已处于寒冬,正是食物以及各种生活必需品所匮乏的时节,于是,这里便汇聚了更多来自雷瓯大陆各地的商人。
他们穿着兽皮精制而成的毛裘大衣,在宽广的大街上不停的挪动着肥胖的身躯,身后都跟着一辆辆长长的货车。
他们要在这龙吟城镇大采购,然后运输到东猎帝国的帝都,转卖给那些侯爵以及皇室家族的人,狠狠的赚上它一笔。
龙吟城镇外的流民们,他们穿着破旧单薄的布衣,冷得发抖,正成群结队的站在城门的不远处。
他们面容枯瘦,身上沾满着厚厚的污泥,灰色无神的瞳孔里,都是弥漫的绝望与恐惧。
冰冷的寒风不断的打在他们的身上,令其中一些脾气暴躁的流民忍不住咒骂起来。
他口齿不清,但大家都知道,他在指责着这个世道,这个已被魔兽横行的黑暗世道。
老人们将孩子牢牢的裹在身下的破布里,期望能为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抵御这寒冬的一丝冰冷。
那些老人们坚信,这凶猛的寒风,都是来自生活在这大陆尽头,一头巨兽的吐息。
它强大无比,常年沉睡,只有在冬天到来之时,它才会苏醒。
老人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般荒谬的想法。只是在他们的意识,冥冥之中有人向他们讲述了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年事已高,又常年流落在外,困苦难当,所以这一切,可能只是他们无聊时所产生的幻象罢了。
这时那群流民依然在守着龙吟镇的城门,不肯离去。
他们渴望那些守卫能够网开一恩,让他们进去避冬。
凭他们这样微渺的力量,没有庇佑,是不可能在严厉的凛冬,以及魔兽的巨爪之下存活的。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一般的城镇都不会收留他们。
因为魔兽人诡计多端,谁能确保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没有它们的同伙呢?
只是在城门守卫的士兵们,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一副极其厌恶不堪的模样。
在这要冻死人的天气,不幸被派遣来守大门,这已经让他们很不爽了。
而现在眼前还有一群肮脏的苍蝇飞来飞去,这让他们更为的恼火。
天色逐渐昏暗,太阳西沉,逐渐没入遥远的地平线,留给这大地的,是一片妖艳骇人的血红。
于是,在天气晴朗的一天,趁着父亲出海捕鱼,她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准备和男孩离开这个地方。
望着这摇摇欲坠,住了十几年的小屋,她心中没有半点感伤,反而心中充满的是对未来新生活的期待。
没有留下半点的讯息,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从家中离开了。
就这样,她和男孩坐上火车,逃离了南城,去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一开始,他们觉得很是新鲜,因为不用上学,也不用听老师唠叨,想去哪里就去哪,快乐极了。
可过不了多久,他们身上的钱花光了,身无分文,感受到了生活的艰难。
他们住在拥挤小租房里,每天都要想着办法要怎么挣钱。
虽然日子很辛苦,但她并没有后悔,反而依然觉得幸福,因为他依然在她的身旁。
可有一天,她发现男孩变了。他开始变得暴躁,懒惰,和酗酒。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全靠她每天辛苦工作苦苦的支撑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曾经无比渴望的生活,如今居然只剩下了厌倦和争吵。
就这样磕磕碰碰的过了四年。
有一天她下班回到小租房里,发现他已经抛下她离开了。
她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一般,没有丝毫的意外,更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
曾经的她相信,只要拥有了爱情,就可以拥有一切。现在才知道,是那时的自己太过天真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她非常的想念海边的那间破旧的小房子,以及父亲身上的鱼腥味。
已经四年没有和家里联系了。
当她再次回到海边的小村,她居然发现电线杆,墙上,岩石上,到处都贴着她那早已斑驳的画像。
上面写着“寻人启事”——
她急忙跑回家中,发现家里早已布满灰尘,也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
经过打听,她才知道,父亲在她走后不久,又是到处奔波寻觅她的踪迹,还得出海捕鱼维持生计,最终,因操劳过度摔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她面无表情,呆呆的站了很久很久。
她重新回到那家破旧的小屋,将里面清扫干净,一切都看起来和当年一样。
只是再也无法看到那和蔼的模样,那个自始至终,都一直最爱自己的人。
女孩趴在木窗边的桌子上,神色哀伤,海风吹拂她的脸,一如四年前的自己,安静的守望着远处蔚蓝的大海——
“父亲,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泪如泉涌,喃喃道。
在忽暗忽明的烛光下,坐在圆桌旁的女孩,在昏暗之中低着头泪流满面,嗫嚅着嘴唇神色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