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长长的、已经从之前山谷之中的湍急暴怒变得平缓的滏水,可以一路抵达邺城之北、邯郸之南。
但显然有邯郸扼守在从邺城到幽州的道路上,王猛并不会优先把目标放在邺城,而是要铲除邯郸的慕舆根麾下至少万余兵马,否则其在侧翼,永远是一个威胁。
王猛喃喃自语:
“直驱邯郸,说得简单,可是慕舆根又如何能让余那么轻松的越过邯郸?北方的慕容德恐怕也已经虎视眈眈了吧?”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略略勾起:
“倒要看看,余这一招,你们又会如何应对?”
枋头。
大河坚城、邺城门户,果然不是吹嘘。
慕容令之前被邓羌用骑兵冲散了军队、马踏连营,受了奇耻大辱,现在更是咬着牙想要将枋头城中的邓羌碎尸万段,因此亲自上阵督战,带领麾下士卒日夜攻打。
但是枋头城高池深,且城中人多城小,最适合防守,更不要说之前还有大量的守城器械被遗弃,现在正好为王师所用。
因此慕容令围城月余,毫无进展。
甚至······
站在枋头城上的王坦之,看着一路骑兵在滚滚烟尘之中飞掠而出,向着枋头城狂奔而来,顿时露出笑容。
在这一路骑兵的后面,黑压压数不清的鲜卑骑兵正在拼命追赶,而一些侧翼上的鲜卑步卒也要压上去支援,但是步卒变阵臃肿,又不敢在骑兵面前直接散开阵型显然骑兵飞驰路上的不少步卒尸体,说明他们已经吃过亏了因此骑兵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跳出包夹之势,继续向枋头疾驰。
一队鲜卑步卒从斜地里插进来,横在城池南门和骑兵之间,但是城头上一阵乱箭石块劈头盖脸的打下来,这些步卒们顾前不顾后,登时狼狈不堪的四散,接着又被骑兵迎面撞上,空留一地尸体。
而这种操作,显然也直接换来了城上王坦之的一阵嘲讽:
“呵,也不知道是哪个贪功的不怕死。”
城门半开,骑兵飞掠而入,紧接着,在“嘎吱嘎吱”生意中,铁闸门落下,而那些涌到护城壕沟前的鲜卑骑兵们,只能对着城头一阵叫骂、悻悻而去。
“爽快!”人未至而声先至,接着便是密集的脚步声。
邓羌带着十余名亲卫走上城墙,他一手提着横刀,另一手则拎着几个首级,对着王坦之晃了晃,让王坦之能够看到那脸上死不瞑目的神情。
王坦之皱眉,虽然这些时日他也见到了太多人头滚滚,但是还是有点儿不习惯,尤其是当风里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道,更是让他想要作呕。
“文度兄!”邓羌看着他这般反应,哈哈大笑,还恶作剧似的把首级向王坦之递了递,“这可是战功啊!”
“余乃文人!”王坦之没好气的说道。
邓羌笑的更开心了,不过其余将领和士卒们倒是不敢跟着笑。
主将笑,那是没外人,而他们笑,那就是看不起这位王主簿了。
王坦之虽然还是长袍披甲,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将领们却对他是信服的。
毕竟这些时日来,无论是守城,还是指引邓羌抓住敌军破绽,兜出去大杀特杀,王坦之对于军事计策的熟悉和对于战局的敏锐察觉,都让人觉得这家伙根本不像是没上过战场的书生。
世家子弟,到底是学识渊博,而王坦之又是其中佼佼者,因此有计略、有眼光,在情理之中,江左出兵,多半以世家子弟领兵,也源于此,但奈何他们在待人接物上过于傲慢,总是导致上下沟通不畅,因此主帅和将领离心离德,酿成大祸。
“战果如何?”王坦之接着问道。
“一路杀到了漳水边,破营寨一处、焚毁箭楼两个、斩杀偏将一员,小校四五个。”邓羌如数家珍,“邓某只要出城,总是会有所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