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总有些事是古怪的,无法解释,又不能解释。
原本,我是不信鬼神的,可后来,不得不信。
十八岁生日那年,我家来个陌生人。说是陌生人,其实也不算,因为他是二伯。之所以陌生,只因为十八年来,我第一次见到他。
二伯个子很高,就是有点瘦弱,胡子邋遢,看起来混的不是很如意。他来时似与人打了一架,额头还在冒着血。他来的时候,神情有着藏不住的焦急,脸色灰白,不知天生肤色就那么吓人,还是因为失血过多。爸妈见到他时,两人都满脸震惊,像见了鬼一样,尤其是我妈,时不时看我两眼,欲言又止,却又踌躇不定。
二伯和父亲进了房间说话,没多久便出来走了。从头到尾,我没听见二伯说一句话,但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那种怪,就像我们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走后,父亲把我叫进房间,递来一封信和一块金属片,同时又让我挽起袖子,看了一眼,就重重叹口气走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却惊讶的发现,手腕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红色的印记。那印记就像一根棍,顺着掌心朝手肘走。
这是什么玩意?
我正纳闷着,却听父亲隔着房门说:“信和碎片是你二伯留下的,好好看看,要是……唉!”
叹息过后,房门外隐约听见父母低声说话和关门声。
这到底在搞什么?
我低下头看看手里的信,二伯留下的?他干嘛不直接给我?至于那金属片,似铁非铁,薄如蝉翼,手指般大小,却有两三斤重。
我不知道三位长辈在这么喜庆的生日里,到底在搞什么鬼,好奇中,不由拆开那封已经泛黄的信件。
信上第一句话,我就大吃一惊,因为上面说:“离开这里!一定要离开!”
这可真是怪了,多少年都没见过的二伯,为什么给我留下一封信让我离家出走?唔,或许,他并不是让我离开?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否定了之前的猜想,信上说:“记住,你只叫左天阳,无论谁喊你其它名字,都不要理,不要问,莫思,莫想。”
我的确叫左天阳,看来,之前那句离开这里,确实是对我说的。
这更让人费解,一时间,我不禁猜测,二伯莫非是精神病院的资深患者?
信上最后一段,说:“我暂时没有找到可以让你相信的人,我正在找,你要坚持活下去!碎片随身可以拖延,越多越好。”
这些话,是用钢笔写的,有些潦草,看起来,二伯写信的时候好像很着急。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信上的每个字我都认识,可它们组合成这些话后,我却完全不理解了。
作为刚满十八岁的青年,遇到这种困难,我理所当然的找到了父母,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进入父母卧室的时候,我惊愕的看到,母亲正在擦眼泪。见我进来,她连忙擦了两把脸,强装欢笑看着我。可就算一个瞎子都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
“爸?”我发出疑惑的问声。
父亲脚下,已经丢下四个烟头,嘴上还叼着第五根烟。这不过区区几分钟,一向自控能力强大的父亲,竟然抽了这么多烟?
面对我的疑惑,父亲叹息一声,问:“信看完了?”
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但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眶,不禁有些来气,便问:“二伯是不是脑子不好啊?这信写的什么东西?我完全看不懂。”
“他不是脑子不好,只是他的世界……不太好。”父亲说了这句有些古怪的话,然后说:“其实很多年前,你二伯是一个考古学家。”
“考古学家?”我愣了一下,哪个正常的考古学家,会额头冒血跑来兄弟家,还留下一封信怂恿侄子离家出走?
可是父母的态度,却让我隐约觉得,这事里藏着古怪。
父亲没和我解释太多,只说:“信上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要问了。”
我那时满头满脑都是疑问,怎么可能不问。而父亲不配合的态度,更让我上火,语言也不禁发冲:“为什么不能问?我是你儿子,他让我离开你们,我为什么不能问!那么多年都没见过的人,跑来我们家干什么?一看就不是好人,他到底……”
“天阳,不要再说了……”母亲眼眶更红了,哽咽着阻止我说下去。
可她越这样,我心里越难受,越憋气,忍不住说出更难听的话。
“他死了!”
父亲忽然站起来,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泪就在那打转。父亲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大声咆哮着:“他死了!他死了!你还要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他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被父亲的愤怒弄懵了,谁死了?
父亲的眼泪,就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他咆哮一阵,忽然蹲下来捂着脸,痛哭出声。从他指缝中流露出细微的呼喊声,我隐约能听见“哥”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