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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琦把灰六儿关在了房间里不让她出来,以免那些黎族巫战们对她下手。
粮仓已经告罄,而田里的谷物尚未成熟,还有巫战日夜看守,饥肠辘辘的人们只能往城外搜寻,寻些野果野草回来果腹。
河中的渔获越来越少,虽然他们有心制造一张巨大的渔网拦截整条河,但麻绳的质量还不足以支撑这个大工程。那样一张大网下水吸饱和后,自身的重量加上河水的冲击就足以挣断绳网了。
巫战们加入了渔猎,沿着上下游搜寻,大批猪鼻龙被猎杀,他们并不怕鳞族报复,因为驻外八城镇守已经率军全部回到蚩尤城了。
如此大规模聚集起来的黎族巫战是任何一个种族都不能忽视的力量,有了这股力量后,黎贪终于有筹码可以和鳞族谈判了。
在最后一城镇守赶回来后,黎贪便带着四名镇守出城前往东海了。
超过五万名巫战围着蚩尤城驻扎了下来,这五万人的胃口抵得上二十万普通人,他们没有从八城带回多少粮食,那几个夷族首领愿意主动跟他们回来的条件就是为族人们留下足够的口粮。
五万名巫战,加上迁徙至此的八万夷族老弱,还有城中本来的族人,蚩尤城周边已经有十五万人驻扎。粮食问题已经迫在眉睫,黎贪已经让回城的巫战们第一时间分成了数百支队伍外出狩猎,但这只能缓解一时,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城北开垦的田地里如今已经飘起了一大片泛着青色的穗子,数千畮的玉米田,以及另一边的谷田如今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黎贪专门派出一支数百人的巫战队伍交给了黎老根来管理,用于看守玉米田。这还是头一次有普通人可以率领巫战,这些天来,黎老根连走路都变得昂首阔步,气势十足。
玉米宽大的叶子被风拂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每颗玉米杆上都长出三五个鼓囊囊的果穗,待到果穗头顶紫红色的须子干枯,顶端的穗子变得金黄后,这些果穗将长成沉甸甸的玉米棒子,这是所有人过冬的口粮。
粮食的清甜也吸引着大量的食草毛族和昆族,在它们日夜不停的袭扰下,巫战们只能分散开来,每人看守一段,将玉米田围了起来。黎老根即便饿得眼冒绿光,但仍日夜不停的绕着田地巡视,享受着族人们尊敬畏惧的目光,他头一次感受到了权力的滋味。
又一次从玉米田里赶出六只贼眉鼠眼的肥猪,黎老根蹦着高的怒斥着狂奔在大b哥前头的猪刚烈,那家伙已经被他逮住两次了,黎老根骂骂咧咧的发誓,若是再碰到那猪头一次,他定要捉住他吃肉不可。
提起吃肉,他的肚子又咕咕作响了,捡起地上从大b哥口中落下的半截嫩玉米棒,拍去上面沾染的泥土,剥开外衣,里面便是排的整整齐齐的谷粒。以他种田的经验,自然看得出若是成熟后这玉米能长到多大。
低头啃掉上面一层谷粒,黎老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入口清甜、香醇,而且去壳方便,这样的谷物简直完美。想到这些他便很是心痛,也不知被那几个猪头吃去了多少,等到长成,这可都是一顿顿的饭食啊!真不知道族长和大巫为什么要留着那个猪头和那六头毛族,中官都不在了,八成已经死了,那几个毛族杀了吃肉便是,瞧那膘肥体壮的身形,想来定是肉鲜味美。族长还是太年轻了,大巫奶奶也太过心慈手软,留着那些夷族人只会让黎族人也饱受腹饥之苦,若是让我当族长……
忽然打了个哆嗦,黎老根心虚的左右看了看,还好没人看到他,他被自己心中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将半截玉米塞进衣服里,黎老根暗自啐骂自己,才当了几天农官,怎就敢冒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将蠢蠢欲动的心思收拾好,他前后瞧了瞧,重又背起手来,往前巡视而去。
打玉米田主意的不仅仅是猪刚烈他们,更多的是黎族自己人。虽然黎贪走之前已经明令禁止所有人靠近玉米田,但白天没有找到足够吃的食物的族人们,晚上总会想办法摸进田里偷些东西来吃。都是相熟的族人,巫战们也不好责罚,只能逮住后将他们赶走。直到前几日黎老根发了火,亲自拿麻鞭抽了几个捉住的黎族人,而大巫也并没有指责,玉米田才算安生了下来。
然而,玉米田不好打主意,一旁的谷田中便遭了殃,最先结果的大豆被偷得最多,青绿的豆荚放在火上烤熟,或者直接丢进水里一煮就能下肚,而且味道清香,十分可口,大片的大豆才结出的青豆荚都快被揪光了。
夷族人不敢向玉米田动手,但谷田中却经常有夷族人被同样去偷豆子的黎族人逮住拎出来。黎族人很愤怒,因为这是他们种的田,他们偷自然是天经地义,夷族人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偷谷子!
每每到了危机关头,地位亲疏就越发凸显,矛盾日益激增,黎族人已经开始自发的驱逐起了夷族人。越是饥饿的时候,人就越容易愤怒,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这些夷族人吃掉了原本该进他们肚子的口粮,他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漫山遍野的去拔草吃。他们不怪罪让他们接纳夷族人的族长,他们只恨这些没用的夷族人,让你们过来你们还真过来,怎么这么听话呢
在乐琦住下的这段日子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黎族人和夷族人的斗殴现象,全是老弱病残的夷族人自然不是黎族人的对手,大巫姜菘已经尽可能的进行安抚,但情况还是在进一步的恶化。生存危机让夷族人更加的抱团,在他们有意识的反抗下,黎族人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这自然是在作死,如果不是姜菘严厉镇压,那些挤在草棚里的夷族人就要被震怒的巫战们屠杀干净了。但是,如果有选择,夷族人自然不会铤而走险,他们怎么会看不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争,那他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在蚩尤城住了半个多月,乐琦可以说是看着情况一天一天恶化成如今的模样的。在她看来,这种情况完全是领导者的决策失误,但她却并没有插手,而是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如今的情况和一个人脱不开关系,那就是她此行的目的——风云。
她还不清楚风云是从哪里弄来的玉米种,而他又是为什么,才会提出这样一个不成熟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