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远此刻心中情绪千回百转的,纠结在一起,只有两个词:
丢脸、生气。
所以,一听见岳芳还在那儿挤兑自己,登时更不服气了,抬起头,瞪着岳芳,本想骂几句,岂料脚腕处突然阵钻心地疼,以至于自己都说不出话来了。
只这一息之间的功夫,陶行远额上就渗出了喊。
可饶是这样,有骨气的陶大少爷,依旧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野丫头。”
这一声,山沟之上的岳芳和李花儿没听见,身侧的岳茂听得分明。
他虽然少言寡语,但自小就是个护人的性格,家中弟弟妹妹无一不喜欢他,长大成亲后,对妻小也很是疼爱,最看不得别人欺负他们。
如今听见这人当着自己的面骂岳芳,不由地声音一沉,怒道:“你说什么?”
陶行远瞥了一眼膀子都比自己粗些的岳茂,再不说话了。
一来实在是畏惧岳茂这高大威武、衬托地自己更加瘦小的体型;二来……他的脚太疼了,可是又不想当着这些人——尤其是李花儿——示弱,若以宁愿咬着牙,不出声。
岳茂心中虽然有气,但也可怜他摔在这里,便也懒得再与他说话,而是对他道:“你既然手还能动,就扶着我的肩。”
说着,就背对陶行远,将他背在了背上。
陶行远也没有扶着他的肩膀,而是两手自他的肩膀上,向前耷拉着。
只是,岳茂略微一动,陶行远就先疼得呲了牙,不由叫了一声。
脚上疼死了!
“你你你,你轻点儿!”陶行远再撑不住什么丈夫气概,在岳茂耳边叫了一声,眼泪也一起流了下来。
岳茂被他乍然一吼,觉得耳朵都疼了。
自己在帮他,他非但没句好话,还几次三番的恶言。
岳茂算是深切地体会到清河村的那些传言,以及自己妹妹对他厌恶的原因了。
只不过他还是放轻了动作,对陶行远道:“你抓紧了我的肩膀,我要爬藤子上去,可扶不住你,到时候再掉一次。”
陶行远听见这话,吓得连忙死死地抓住了岳茂的肩膀,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他可受够了这罪,现在脚都这么疼了,再掉一次,可就真个死了!
……
待岳茂背着陶行远,顺着藤条再次爬上来的时候,李花儿和岳芳已经退后,站得远了些,给他们空出了一块地方。
岳茂将陶大少爷放回到地上,这才擦了擦额头隐隐出的汗,低头看向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陶行远。
此刻,被背上来的陶行远,额上的汗,比岳茂还要多,甚至已经打湿了自己的领口。
不但有汗,脸上还拐着泪水。
岳芳走过来,将弓箭还给岳茂,又帮兄长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衣服。
收拾停当后,岳茂低头看看陶行远的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道:“我哥哥背你上来,你倒累出了汗,也不知道说声谢谢,什么人呀。”
陶行远坐在那儿,嘴唇抖动了半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我的脚!我的脚!呜呜呜呜……哇!”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如今这脚疼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因着陶行远的这一声嚎叫,岳家的猎犬突然站起身子,弓起了背,瞪着陶行远,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而这方才还只是风声伴着偶尔鸟鸣的深山之上,突然间仿佛狂风骤起一般,多少禽飞兽语,都伴着这位大少爷的哭声,热闹非凡。
岳茂是惯常在这山里走的猎户,对奉山的情况,比李花儿知道的还熟悉,一见如此情况顿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