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立文露出个笑容说:“我想打听杨宇帆的住处,不知道找谁比较合适。”房立文话才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因为老头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警惕起来。
“你找他干什么!”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房立文有点慌了,因为心慌,说话甚至结巴起来,因此显得可信度更低了,他说:“我我……我……是他一个朋友的晚辈,我表婶认识他,但是失失失……去联系很久了,所以让我来打听一下,我不是坏人,真的!”
老头说:“你表婶又是谁?”
“俞英!”房立文说,“以前第四机床厂的,她过去跟杨先生是好朋友!”见老头不答话,房立文更慌了,绞尽脑汁地想要说些什么,“我没骗你,我可以打电话证明的,我表婶当年跟杨先生关系很好,他们经常往来的。”见老头的表情有所软化,房立文小心翼翼地接着编道,“五十四年前,他们还一起出过车祸,幸好两个人都没出大事。”
老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凑巧,在这时候竟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房立文见他姿态进一步放松,于是道:“这次来打听杨先生的事也是受了我表婶的嘱托,其实是我表婶想找他。”
老头的目光忽而一变问:“俞……你表婶找……找他做什么?”
房立文一脑门的汗水,他此时觉得有句老话说得真是没错,一个谎言往往需要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谎言去圆,他只好又把糊弄王学风那套拿出来说:“是这样的,当年杨先生将一样东西交托我表婶保管,但是后来他一直都没来取回这件东西,所以我表婶就想着能不能找到他,好将这件东西物归原主。”
老头原本是靠在桌边,探头与房立文对话,这时候却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他从老花眼镜后上下打量了房立文一番,然后才冷冷道:“你表婶要归还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房立文一下子卡住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低头一看,屏幕上跳动的正是不久前张雪璧打过来时用的号码。房立文歉意地冲老头打了个手势,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喂!”
“老房我真是服了你了!”从听筒那头传来的却是陆蓥一的声音。
房立文愣了愣,问:“服了?”
陆蓥一说:“现在站在你对面的人,就是杨宇帆本人。”
就跟晴空霹雳似的,房立文彻底懵了。他……他不知道啊,他怎么知道传达室的老头就是杨宇帆?他要是知道,再蠢也不会当着本人的面撒谎啊!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房立文紧张地问。第一次出来办事就搞砸了,陆蓥一会不会开除他啊?
这时候听筒里又传来了张雪璧的声音:“查到了。”
查到什么了?
张雪璧像是听到了房立文的心声,在那头一字一句地道:“五十四年前,杨宇帆和俞英确实一起出了车祸,当时他们也确实都坐在车上,但是,他们坐的并不是同一部车,当时他们分别是两辆解放牌ca10卡车的驾驶员。”
房立文懵了,这也就是说,杨宇帆和俞英很可能是交通事故的肇事者与受害者的身份?不对,杨宇帆不是俞英喜欢的同舟么,难道说,他们当时是想要殉情?
陆蓥一在那头喊了:“老房、老房?老房!”
房立文好容易才从自己的脑补中回过神来说:“怎么?”
陆蓥一说:“说信。”
房立文说:“什么信?”他这句话是纳闷之后的直接反应,所以声音有点大,引得杨宇帆也从传达室的窗口里探出头来看。房立文此时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陆蓥一说:“跟他说,俞英想要还给他的是二十九封信。”
咦?房立文心想,难道陆蓥一已经确认了杨宇帆确实就是同舟?于是房立文照着说:“是信,我表婶想要还给杨先生的是二十九封信。”
“信?”到现在还不肯吐露身份的杨宇帆问,“什么信?”
房立文本来想等着陆蓥一那边继续远距离教授他怎么回答,谁想到等了半天,陆蓥一竟然不吭声了。眼见得杨宇帆的脸色又不好看了,房立文对他歉意地笑了笑,捂住话筒说:“喂,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听筒那头如巧合一般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房立文:“……”
杨宇帆说:“到底什么信,再不说,我打110报警了!”
“别!”房立文也是急中生智,说,“是二十九封写给同舟的信!”这话一出口,房立文干脆豁出去了,说,“这二十九封信都是我表婶……都是俞英在这五十多年间亲手写下的,每一封信都好好地装在信壳里封了口,每一封都写着‘同舟兄(亲启)’,但是却从来没有投递出去,只是好好地保存着,保存在她的身边。我想她对这个‘同舟兄’一定有很深的感情,我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俞英得了很严重的病,也许活不了多久……”
杨宇帆终于急道:“什么!小俞病了?”房立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就见他从小小的传达室里冲了出来说,“她现在人在哪里,你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