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蓥一他们到达病房的时候,差不多是上午十点,轻轻敲了敲门,韦正义打开门进去。豪华病房内的窗开着,冷风从窗外直灌进来,将窗帘吹得猎猎飞舞,欧嘉文坐在床上,正出神地看着外面,他好像一下子就瘦了下来,穿着病人服就像是一根杆子上挑着一面旗,被风吹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孤独和悲怆。
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回头,直到韦正义嘟哝了一声,去把窗户关上。
“麻烦把窗打开。”
“这样你会着凉的。”
欧嘉文转过脸来,他确实是瘦了,两颊都凹陷了下去,独有那双大眼睛却更亮了,并且显得格外大。陆蓥一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的生气。
“欧先生,我们见过的。”
欧嘉文看了陆蓥一一眼,没什么兴致地说:“嗯。”对卓阳,则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陆蓥一说:“关于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们有些疑问想要请教你。”
“不记得了。”
韦正义说:“什么?”
陆蓥一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韦正义便无赖似地双手肘撑开,背靠着窗台,“不怀好意”般地看着欧嘉文。
陆蓥一说:“欧先生,前天晚上的事情里你和车先生都受了重伤,你不想把凶手绳之以法吗?”
闻言,欧嘉文抬起头来看了陆蓥一一眼,那是一种带着点嘲讽的眼神,陆蓥一接触到那眼神的瞬间便明白,他们从欧嘉文这里恐怕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他不配合。
欧嘉文说:“你也说了,我受了重伤,所以我全忘啦。”带着一种不负责任的轻佻,欧嘉文挑起一边眉毛看着陆蓥一,有种奇怪的挑衅意味。
韦正义急了,好容易当事人之一醒过来,结果莫名其妙竟然不肯配合,他站直身子说:“欧先生,恕我告诫你,包庇凶手是要按共犯处理的。”显然已经忘了欧嘉文自己就是受害人之一。
欧嘉文笑笑:“那我也没办法,记不起来就是就不起来了呀。查案不是你们警方的事吗,怎么,你们连这么简单的案子都破不了?”
“你……”
卓阳走过去拍拍韦正义,示意他出去一下,陆蓥一有话跟欧嘉文说。韦正义不甘心地看了欧嘉文一眼,跟着卓阳出去了。房门一关,只剩下了陆蓥一和欧嘉文两人。陆蓥一不开口,欧嘉文就看着窗外,一副无所谓你在不在的样子。
陆蓥一打量了欧嘉文一阵才说道:“林山被拘留了。”
欧嘉文说:“哦。”
陆蓥一说:“如果没有别的证据的话,林山会被起诉,幸运的话也许会以过失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
欧嘉文还是兴趣缺缺地说:“哦。”
陆蓥一又说:“车永毅伤得很重,至今还没醒过来。”
欧嘉文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由于他看着外面,陆蓥一看不到他眼神的变化,但是那一瞬,欧嘉文显然是有所触动的。过了一会,欧嘉文又平静下来了,还是那一个字:“哦。”
陆蓥一说:“如果他醒了,或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欧嘉文转回头来说:“那祝他没有跟我一样失忆。”
陆蓥一想了想,从随身拿着的口袋里取出了那个相框,弯腰递过去:“这是从你房间里发现的。”
欧嘉文看了那张相片一眼,眼睛在划在林山脸上的红叉上停留了一会,然后还是那个字:“哦。”
陆蓥一说:“红叉是你划的?你跟林山有仇,想他消失?”
欧嘉文抬起头来,直直盯着陆蓥一,过了会儿,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个笑容。林山生得十分秀气,此时这笑却显得妖媚无比,像是带毒的花朵一瞬间绽放。
“是啊,我想他死。”欧嘉文轻声细气地说,“那又怎样?”
“那我就知道从哪个方向查起了。”陆蓥一直起身来说,他把相框塞回了口袋里,拉上外套像要准备离去,“对了。”他说着又转回头来,“这是在车永毅房里发现的。”他取出另一个相框递过去。
欧嘉文没有接,低头看了一眼说:“什么意思?”
陆蓥一说:“我猜你是看到过这张照片的,尽管车永毅把这张相片收在上锁的抽屉里。”
欧嘉文又看了一回那张相片,再次问:“那又怎样?”
陆蓥一轻轻叹了口气,他把相框往欧嘉文的床头柜上一搁说:“如果这都不能让你看出什么来,那车永毅还真是死得挺冤的。”
欧嘉文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陆蓥一:“你……”
“时间到了,你好好休息。”陆蓥一笑笑,推开门出去了,独留下欧嘉文一个人死死地盯着那张拍坏了的三人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