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旬说:“好好好,都依你。”果然伸腿,将那把掉在地上的枪轻轻踢了过来,跟着又对小奇说,“小奇宝贝,到那个叔叔那里去。”小奇有点莫名所以,傻傻地看着百里旬,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百里旬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往前送了送说:“宝贝,去吧。”
小奇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跌跌冲冲地走向陆蓥一。小孩子年纪小,走路也是才学会的,一路上走得可谓十惊九险,陆蓥一真是被枪指着都没这么担心过,直到小奇终于走到了他跟前,然后左脚绊右脚,“扑”的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陆蓥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看向百里旬说:“现在,去把箱子打开。”
百里旬说:“我开?”
“对啊。”陆蓥一说,“你对宝物更感兴趣,而且你离得近嘛。”
百里旬“哈哈”一笑说:“倒是个好理由。”他怎么不知道陆蓥一是生怕还有别的机关,所以要拿他来试,但是他真的走了过去,然后伸手抓住了箱子,顿了顿,竟然不做任何防备就一把掀了起来。就在这时,陆蓥一耳中听得清晰的“咔哒”一声。
有人放暗枪!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陆蓥一抓住卓阳,飞扑向一边。
“砰砰砰砰砰!”五声枪响,陆蓥一抱着卓阳两人一路滚到角落,然而这空荡荡的祠堂里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如果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想要杀他们,两人根本无处可躲。陆蓥一额头的汗顿时就下来了,卓阳死死抓着他,想要把他塞到自己背后去,陆蓥一感觉到了,顿时也下了力气不让他动。
“小陆,闪开!”卓阳发怒了,声音沉得要命!
陆蓥一不开口,只是犟在那里,两人互相较着劲,直到过了好一阵子,小奇喊了声:“啊?”
陆蓥一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对!如果对方真的有枪想杀他们此时他们早就没命在了,怎么回事!陆蓥一猛然转过身去,却发现祠堂内已经空无一人,不知什么时候,百里旬早已经背着黑皮逃跑了,只留下了一口已经打开的宝箱。
“妈的!”陆蓥一想要爬起身来,卓阳却还拽着他。
陆蓥一不得不附耳过去道:“没事了,阿阳,百里旬走了。”
卓阳眉头皱起,这才慢慢地松开手坐起来:“走了?”
“对,走了。”陆蓥一说,“刚才的枪响……”他终于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然而想明白以后却忍不住哑然失笑。百里旬不愧是百里旬,其实陆蓥一说的他都明白,他们彼此之间如今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但只是在这个祠堂里,出去之后,他们便成了对立方,一边是镖师,一边是绑匪,所以对他而言,陆蓥一他们如果没机会走出去那是最好的。他此时也背着一个人,如果要与陆蓥一硬拼,虽有胜算却很可能付出巨大代价,因此他选择了——逃。不计较方式方法,不计较面子问题,用一支手机录下的枪声骗走了陆蓥一和卓阳,他跑了,甚至还有闲工夫带走了宝箱里的东西。想来百里旬早已在一路上观察透了他们俩的相处模式,推测出了在此种情况下两人会做的应对,恐怕连他们会僵持住以及带着小奇不便继续追踪的这点都算计进去了。
百里旬!陆蓥一心想,他还真是服了这个人。
此时卓阳也似乎想明白了,他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枪声是录音吧。”
陆蓥一赶紧过去扶他,卓阳却摆摆手:“没事了。”他说,“视力好像慢慢恢复了。”
陆蓥一愣了一下,果然见卓阳的眼神开始有了聚焦,他马上低头看向地上的郑先生,然而郑先生并没有任何变化,他仍然是死的。陆蓥一不放心,还过去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凉得都冰手了。
“小陆!”卓阳突然道,“你过来看!”
陆蓥一很少听到卓阳情绪激烈波动的声音,赶紧走过去,以为发生了什么。卓阳正站在宝箱旁边,箱盖被百里旬打开了,陆蓥一还以为那里头已经被拿空了,结果此时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东西。一柄断了半截的黑铁红缨枪,一叠仔细封好的纸张,最后是一幅裹着布的卷轴。陆蓥一在这一刻听到了自己心脏“咚”的重重一声,像是有什么在催促他一般,他飞快地伸手进去拿起那幅卷轴,除去布料,猛然抖开。
“啊!”陆蓥一惊呆了。
卓阳赶紧也凑过来看。那竟然是一幅保存得十分完好的国画,画得乃是三四月的光景,红花盛放的原野上,两名青年男子在碧空之下驱马驰骋。两人皆是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前面的男子一身蓝衣,背负红缨黑铁□□,周身一股肃杀气质,后面的男子却是面相和善,透着一股狡黠灵动,腰佩秋水玲珑长剑。蓝衣男子在前,此时正回了马头来看后面的男子,后面的男子便笑着迎上,两人皆是那么喜乐安平。蓝天、白云,碧草、红花,一切都不能更加美好,令看画的人都恨不得所有最好的时光都停留在画中那一刻。
卓阳奇道:“前面的是蓝肃吧,后面的……”
陆蓥一双手微微颤抖,定了一会方才道:“是我的先祖,陆修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