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蓥一说:“喂你能不能有点儿诚意啊?”
卓阳说:“我是认真的。”
陆蓥一把汤碗放到一边,站起身来开始收拾。卓阳有点慌了,喊:“小陆!”
陆蓥一挤出一个笑说:“时间不早了,旅馆里还有客人,我明天再来看你。”
失望在瞬间填满了卓阳的胸口,他只好努力地回了一个笑说:“那明天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带上了央求的口气。
“嗯。”陆蓥一提着保温桶消失在门口,卓阳在他重又安静下来的病房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陆蓥一还在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韦正义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那头闲闲地问他:“卓帅哥身体怎么样啦?”
陆蓥一说:“挺好,康复中。”
韦正义说:“哎哎,我说你们卓阳以前到底是干嘛的,这么能耐!”
陆蓥一坐上公交车说:“韦爵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三八的人?”
韦正义说:“三八就三八,我好奇不行啊?”
陆蓥一说:“那你自己问他吧。”说着就要挂电话。
韦正义在那头忙喊道:“别别,别挂,我有正事!”
“什么正事?”
韦正义说:“我听说你也挺有来头,你看我正想给手下找几个有经验的教官再培训培训……”
陆蓥一二话不说就掐断了电话,回头韦正义再怎么打都不接了。陆蓥一用脑袋轻轻撞着玻璃窗,在夕阳中轻声呢喃:“麻烦了,认真就麻烦了!”
回到蔷薇山庄,陆蓥一才进客厅就听到一声呼喊:“小陆哥哥。”
陆蓥一眼睛一亮说:“乐乐,你来啦!”
乐乐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走上前,伸手抱了陆蓥一一下,比起以前的自闭,这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了。林雪萍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虽然她的丈夫不幸牺牲,但她已经重新鼓起了生活的勇气。在王东存放黄杨一案涉及的情报及证据的地方,她还发现了王东留给她的一本日记、一段视频,那将伴随她走很久、很久。
送走了林雪萍与乐乐后,陆蓥一不自觉地在空旷的客厅里又站了一会。说起来,来到蔷薇山庄也就一个多月,不知怎么就觉得这里已经是个家了。但是,不行,不能停留!
陆蓥一终于下定决心,正要转身上楼,却听身后传来声音:“少爷。”
陆蓥一转过身:“景叔。”
李景书穿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他道:“少爷,你本次委托中的表现我已经作了报告发回本家,根据考察,大家都认为你已有足够资格自立门户,我要在此恭喜少爷了!”
陆蓥一却惨淡一笑:“自立门户?不,我并不想再回到镖师的世界去。”
“可是少爷你明明开了镖单。”
“只是为了乐乐破例。”
“少爷!”李景书喊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死了的人也不会再复活,我想琢迩少爷他……”
“景叔,请你别再说了!”陆蓥一疲惫地摆摆手,“晚饭我不吃了,我很累,想早点休息。”说完便上楼去了,李景书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气。
※
凌晨一点,陆蓥一收拾完了行囊,轻轻拉开房门。在卓阳的病房里,陆蓥一撒了谎,最近蔷薇山庄根本就没有客人。由于没有客人,走廊上也就没有点灯,一扇扇客房的门都关得紧紧的沉陷在黑暗中,只有他和卓阳的卧室里还有一线灯光流出,散发着吸引人的光芒。
陆蓥一再度回看自己住了短短一个月的房间一眼,然后背上他那口破旧的麻布背包,跨出门去。
“卓阳,对不起了。”他在心里轻声道。
在秦伟峰身边停留的七年已经是个错误,他不能再犯第二个错,像他这种人,注定是要不停流浪的,因为他既不配得到安稳,也不配得到幸福,然而为什么,离开秦伟峰的时候都感觉不到的难受此时却如此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口?
陆蓥一不得不深深喘了几口气,才能勉强止住颤抖的手指,按熄房内的电灯。突然,一阵轻微的震动音响起,他迅速掏出一个小巧的设备,却见上面跳动着一行花花绿绿欢快无比的卡通字:“发现了好东西,快上来!”署名是Spirit。
陆蓥一的心随着这条消息猛然一松,不是他不想走,是因为临时发生了事,所以没法走!他这么想着,重又进房,将背包迅速放回柜子里,拿了钥匙上三楼,打开了电脑。
刚一连接上网络,电脑屏幕上立马就蹦出来了一个视频窗口,一个看起来年约十□□岁,满头扎着夸张的荧光绿小辫子的杀马特男生在那头欢快地边敲击键盘边道:“Lulu,我在你那个卧底警察的证据里发现了超有意思的东西!”
陆蓥一无语道:“你又黑进警局系统,还有,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喊我Lulu。”
名叫Spirit的男生轻蔑地一笑说:“区区一个小警局算什么,我连A国的中央情报机构都照黑不误,不过这个警局里倒是有个挺有意思的黑客,有点能耐,当然跟我比还是差得远了!啊啊,不说了,给你看一下你就知道。”
随之,陆蓥一的窗口便发生了变化,视频被切换到了屏幕右上角,底下出现了一个ppt文件。Spirit说:“黄杨服务的组织名叫SAq,表面上是个慈善组织,实则臭名昭彰,他们以在各国通过非法手段窃取珍贵文物并贩售为主要工作之一,其他还有不少破勾当,据说跟那个hG LLc还是一个上家。这个ppt里面是他们近期打算拍卖的来自你们国家的文物,我想你一定不会相信你将看到什么!”
他说着飞快地点击着鼠标,在屏幕上先后呈现了书画、铜像、青花瓷后进入了玉器部分。陆蓥一的眼睛忽然整个睁大了,连Spirit的聒噪都几乎没有听进去。Spirit献宝一样地说:“看,明·玉雕慈航乘犼像,是不是跟你祖上那件案子里被摔碎的那尊很像!”
陆蓥一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屏幕,他看着屏幕上慈航道人那圆润庄严的脸孔,线条流畅的衣褶,飘飞出尘的披帛还有她座下威武生动的神兽坐骑——犼。别人或许不知道,可身为太原陆家的嫡系子弟他又怎么能不知当年害得陆家声名跌堕的那起案子中的玉慈航雕得是何模样?传言当年陆修吾回到太原之后,每日便在家中不断绘制玉慈航图,几近疯魔,可是那尊玉慈航明明已经被宁远镖局的蓝肃摔碎,又怎么会在数百年后的今天出现在SAq的拍卖会上?
陆蓥一的双手微微颤抖,过了很久,似是喃喃自语一般:“琢迩,这是不是你冥冥之中留给我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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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块用来压报纸的镇纸,又硬又重,杀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手上一松,枪便落到了地上。他急着弯腰去捡,卓阳却猛然伸腿一扫,扫翻了杀手也将枪踢到了远处。杀手骂了一声,跳起身来将卓阳扑翻在地,竟是打算肉搏。陆蓥一想要冲上来帮忙卓阳,但两人纠缠得太紧,他根本无从插手。
杀手抽出了军靴中的军刀狠狠扎向卓阳,卓阳偏过头,在最后一刻闪过了这一击,耳廓上却划出了一道血痕,他抓着杀手的手腕,狠狠一掀,将他压倒在地,然而下一瞬又被杀手用膝盖攻击了伤腿,疼得被他又翻了回去。陆蓥一跑去捡起地上的枪,试图瞄准杀手,但是卓阳与杀手之间的攻击与反攻频率极快,他根本没法瞄准。他怕伤着了卓阳,急得一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