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慎沉声打断道:“不用说了!你只需要回答,你到底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只要回答‘有’或者‘没有’!”
冷栖吞了吞口水,在师父严厉的注视下,艰难答道:“……有。但是……”
弥慎一摆手,颓然闭目,叹息着靠了椅背:“人证物证俱在,我这里已经没有问题了。接下来要如何判罚,听候官府的处置吧。”
冷栖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双膝艰难的在地面挪动着,咕咚咕咚的不住磕头,地毯很快拖出了一行血痕。<>
“师父,我是您从小养大的啊!我是怎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不要把我送进大牢啊——”
凄厉的嘶喊声在大殿回旋,围观弟子看着这一幕,却是难以心生同情。不管怎么说,大师兄都是凶手,他杀害了同门师弟……如果不让这个凶手得到应有的惩处,日后他杀的下一个人,也许会是自己了……!
直到冷栖一路磕头拜伏到了宝座前,弥慎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你闯的祸太大了,我送你去坐牢,也是在救你啊……”
艰难的从座椅支撑起身子,微微俯首,凑近了冷栖耳边,“如果我不提前把你交给官府的话,苏家也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连命都保不住。”
官府的钦差来得很快,当他们将沉重的镣铐扣冷栖手腕,押着他一路走出大殿时,冷栖依然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睛,极力的扭过头,冲着身后声嘶力竭的吼道:“叶朔,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苏半夏目睹冷栖被带走,手指烦躁的绞扭着袖管。她此时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如果真相是,表哥担心叶朔要杀他,想找冷栖帮忙,在秘境下手围杀。最后却因为内部纠纷,反遭冷栖毒手……但她却拿不出叶朔想杀苏言默的确切证据,如果贸然说出这些,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说不定还会让叶朔趁机以受害者的名义倒打一耙……
直到现在,她终于理解了当初表哥所体会到的无力感。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逍遥法外么?
大殿外,围观的弟子群也渐次散去,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依然连绵不绝。
“你们说,这一次大师兄会怎么样?”
“听说苏家可是挺有钱的,大师兄杀了他们家的独生子,肯定会重判啊!我看,是得在牢里待一辈子了。”
“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另一名弟子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他杀的可是苏家的人,那苏老爷能让他安安心心在牢里待一辈子么?肯定是过不了几年……”一面说着,提掌在颈间一抹,口也配合着发出了“咔”的一声。
***
当日,距符师门不远的一间小客栈。
头等客房的门被叩响,出现在风尘仆仆的苏钧和慕蔓茹面前的,是几名神情严肃的官差。
“请问是苏老爷和苏夫人么?”
苏家二老对视一眼,缓慢的点一点头,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年假结束后,苏言默离家不久,慕蔓茹越想越不放心,终于还是向丈夫告知了此事。当时的苏钧简直是惊怒交加,一边埋怨着她为何不早说,同时匆匆收拾行装,吩咐家仆备车,二人星夜兼程的朝符师门赶路。
在几个时辰前,他们忽然接到了邻近官府的联络,虽然传讯并未明言,但二人都敏感的猜测到,或许事情正是与他们的儿子相关!
临时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向官差说明地址后,二人一直处在惶恐之。他们也曾尝试联络苏半夏,玉简另一头却始终无人响应,这一来,二人更是六神无主,只能苦苦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二位请做好心理准备。”领头的官差说罢,朝着身后一招手,一具蒙着白布的担架被抬了进来。
白布揭开,露出的是一张苍白的少年面容。双目紧闭,颈间还残留着一道刺目的伤痕。慕蔓茹一见之下,当场晕了过去。
连在商场向来沉稳的苏钧,此时也是怔怔的跪倒在地,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躺在担架的儿子,双目血红,泪水深深的沉淀在眼底。垂在身侧的双拳狠狠握紧,手背泛起大片青筋,用尽全力的隐忍着,不愿在外人面前大放悲声。
但他的极力克制,却终是在另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下破了功。
“默儿啊!你再睁开眼睛看看娘啊!”慕蔓茹不知何时已是醒了过来,跪倒在地,手脚并用着,一路爬行到了担架边。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苏言默已经僵硬的侧脸,又试探着抚过他颈间的血痕,哭得捶胸顿地,“默儿,你醒一醒啊……”
苏钧的双眼,终于也滑下了两道浑浊的泪水,在担架前深深的埋下了头,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的捶击着地面:“如果他有什么错,尽管告诉我,我来管教,为什么不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一旁的几名官差沉默的注视着,显然这样的场面,他们平日里已经见得太多。此时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询问道:“二位,他确实是你们的儿子苏言默吗?”
苏钧咬牙点了点头,哭得死去活来的慕蔓茹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询问道:“那凶手呢?害了我们儿子的凶手呢?”
为首的官差应道:“凶手已经收押。二位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先告辞了。”
官差离开后,慕蔓茹一把拽住了苏钧的衣袖,急急的道:“老爷,咱们去官府吧……那个凶手仅仅是收押,这太便宜他了!”
苏钧默然垂泪许久,才从慕蔓茹手扯出袖管,极其缓慢的擦拭着面的泪水。直到他再次抬起头时,双目无泪,却是泣血诛心。眸底在仇恨的侵蚀下,已是化为了一片嗜血的鲜红。
“不……先去符师门。我要他们……亲手把那个凶手交到我面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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