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的时候,神内琴佳在一旁吹尺八,在音乐的萦绕中筑起难得的宁静。她说这是她的妈妈为女儿作的曲。神内时雨听到这句话,温柔地拥住琴佳,小女孩儿也许是想念妈妈了。神内琴佳倚在时雨怀中,露出安心的微笑。
“菲丽卡,和你们待在一起很开心,我不用端着架子,每时每刻都要绷着太累了。和你一起射箭,交流,就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正如她们在月界刚刚认识那般,听到菲丽卡的话,安德莉亚的笑容释然许多。
身边又传来了能量的异常波动,上杉菲丽卡和安德莉亚微微蹙眉。神内时雨和琴佳大约也感觉到了,投来困惑的眼光,安德莉亚却示意她们放心。她和上杉菲丽卡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菲丽卡,我今晚来找你,有的事情,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晚上,遵照约定,安德莉亚私下来找上杉菲丽卡。按照先前的约定,她们平常在日界的相处,必须是普普通通的样子,仿佛陌生人,她们也都这么做了。而这私下的接触,自然是要用魔法蒙蔽眼线,以免出现问题。
安德莉亚递给上杉菲丽卡一支玉白的竖笛,那是从现实带来的。它一直被皇族珍藏着,后来作为礼物传到了安德莉亚手中,但安德莉亚一直无法使用它,对她而言,仅仅只是一件普通的乐器。
然而,每次和菲丽卡接触,安德莉亚都能感觉到这支竖笛产生反应。上杉菲丽卡自然也能感觉到它的波动,却没有直接询问,毕竟并非什么异常的能量波动,她也只是提醒了安德莉亚。
安德莉亚研究了很久,始终没有什么头绪。如今看来,还是给菲丽卡看看比较好,它遇上菲丽卡就有反应,很难认为这是巧合。
竖笛泛着一团隐隐的光,上杉菲丽卡接过来,凝视着那团光芒,似乎穿越了亘古的时空,心里有种沉睡的熟悉感被悄然唤醒。她询问安德莉亚,能否吹奏试试。见对方答应,她闭上眼睛,回忆着自己最爱的竖笛曲子,吹出一段简单的小调。
曲子在繁星月夜中扩散,音符淡在月色之中,与皎洁的月光融为一体。她尝试着和里面的能量共鸣,竖笛似乎在低吟浅唱,流出的旋律像在呼唤着什么。
上杉菲丽卡额间的樱花印记渐渐亮起,从旋律中流出的能量化作一道光芒,融进了印记中。
沉睡在体内的力量终于尽数苏醒,在魔力的涌动中,特殊的魔法阵运转着,两股相撞的魔力交织成旋涡,渐渐融为一体——那是她体内沉睡的强大力量。曲子仍在继续,越来越悠长,越过漫长的荒原,抵达记忆的深海。
笛声穿行在夜幕之中,身体里似乎住着一个长眠的灵魂。曲子唤着她醒来,和她的现在融汇。
儿时的上杉菲丽卡,曾与戴安娜和欧帕露在魔法学校仰望着“夜之周”的那轮月,伽罗香沐浴着月光低语,仿佛在吟诵一首首歌谣。
戴安娜灵巧地打着转,说说笑笑;欧帕露躺在菲丽卡怀中,陪着她听戴安娜讲那些有趣的笑话。月笼上了轻纱,送来远方的呼唤,抵达时空的彼端。
前世的记忆终于苏醒,那个与她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的世界,前世所生活的那个世界,远在天涯却近在咫尺——那个时空,就是安德莉亚的故乡位面,菲丽卡前世属于那儿,属于安德莉亚出生的王国。
上杉菲丽卡的前世,名为爱缇雅·勃朗特,皇室双生子中的长女,未来的女皇,妹妹奥薇娅·勃朗特则是王国未来的祭司,一开始她们就注定要携手共同撑起这个国度。
她们降生在“圣战”时期,整个世界最动乱最黑暗的时代,漫漫长夜跨越千万年。父亲溘然长逝后,她成了女皇。
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因堕天使的诱惑,部分精灵忽视精灵一族的伦理,背叛勃朗特王国。皇族内部分裂出几个独立的旁系与之争权,风元素最纯粹的北地也险遭污染。
奥薇娅长公主自愿献祭,唤醒水之精灵王与风之精灵王,救赎堕落的精灵族人,使北地纯粹的风元素免受污染。
奥薇娅逝世那夜,爱缇雅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勃朗特王国本就常年笼罩在漫长的寒冷之中,风元素精灵国又极少见到雨和雪,那一天她却见到了纷飞的雪,风在哀鸣,她已经挽不回妹妹的生命了。
纯血者的责任永远捆在她们身上,国家的荣耀和族人的安定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信念,她们不过都被赋予了这个姓氏与重担。作为女皇自己必须振作,妹妹的离去不过是必走的一步棋,为守护这片大陆献出生命是他们的荣耀,在精灵王和创世母亲面前,注定忠诚。
妹妹的死,是回归自然的怀抱,又何必消沉?她们之间的情,注定不可能拥有平凡的温馨,情的背后被赋予了太多太多的责任,纵然失落也只能独自一人。
她注视奥薇娅的教女安琪拉在神坛前接受风之精灵王的洗礼,这场特殊的仪式将会根除新任祭司多少世俗的情感和欲望,自此只有对创世母亲和精灵王至高的虔诚信仰和对众生的爱,是精灵王的传谕者和代言人。
年轻的新祭司,将要肩负这份责任,而爱缇雅则要撑起另一边的天,带领王国继续前进。
她以铁腕平定皇室的内乱,在“圣战”之中守护自己的国土,最终逝于战场之上。
一切前世的记忆恍如梦一般,但上杉菲丽卡知道,那就是她曾经历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平静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也许是在经历过父亲的伤害、受尽日界的苦楚之后,她明白了自己坚持的梦想和幸福,不过是千千万万可能性中的一种。所以她能懂安德莉亚,也是托了这份前世记忆的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