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面对着城门口所吊着的那一具具不着寸缕,且被封了嘴的的男子身体,永夜城的百姓早已经是波澜不惊了。
路人甲坐在支好的棚子下抬头瞄了一眼,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调侃了一句:“哟——这又是哪家的不长眼的得罪我们的小殿下了?”
路人乙吹了吹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要爆大料似的加大了声音,说道:“啧,这次可不同寻常了,刚才你没听见老板说么,这些人就是官府追查了好些日子也没逮到的那伙流匪。”
“哦?居然是他们。”路人丙有些惊讶的咂咂嘴,继续道,“啧啧,落下小殿下手里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路人甲顺口附和了句:“说的也是,不过说起这慕十七倒也真真是个有趣的人,每次都把得罪他的人扒光且封了口后吊在城门口,这下可是丢人丢大了。”
一旁喝着茶水的路人丁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慕小少主怎的如此嚣张,就不怕遭人报复?”
路人甲听言,差点一口包子喷出来,他摇了摇头道:“遭人报复?兄台你可是说笑了,向来只有他报复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能欺负得了他呢。”
路人乙边喝粥边继续补充道:“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外地人,不了解我们这个小殿下。说句不好听的,莫说是大周的皇帝,就是这云苍大陆的其他皇室都要对我们永夜城礼让三分。”
说罢,生怕他不信似的,又道:“若是你早来些日子,便能亲眼看到了,前些日子大周皇族的十三皇子不知因何得罪了慕家的那位小殿下,不仅被揍了个半死,而且还被挂在这门上整整三日才被人灰溜溜的接走,皇族的人对此事可是连吭声都没有吭声呢。”
交谈的声音顺着空气飘进了对面客栈三楼的那名背倚着窗口的红衣男子耳朵里,那红衣男子闻言轻轻一笑,原来如此,小十三满身的伤痕竟是这样得来的,难怪庆元帝再三问起他受伤的原因,他也不肯去说。
不过这永夜城么......发展速度之快还真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
永夜城虽隶属于大周,却不受大周皇族的管辖,更何况永夜城里多半为江湖人士,国家律法对他们的约束效果甚微,而慕家几代管理下来,这座已经已隐隐有了与大周比肩的实力。
垂眸随意的转了转手中的那只乳白色的玉笛,红衣男子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向窗外随意的瞥了几眼。
“爷,这个慕十七便是您要寻找的人?”一旁一直垂首沉默不语的黑衣少年忽然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般行事作风,与他印象中的央玉公主的性格也差距太大了些。
红衣男子闻言微微偏头,露出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他的眸光轻轻瞥过依旧吊挂在城墙上的那几名叫苦不堪的男子,良久才似笑非笑的开了口:“谁知道呢。”
不过......慕十七么,他伸出嫣红的舌尖舔舔唇,这性子当真是合他的胃口,真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那侍卫模样的少年看到红衣男子唇边弯起的弧度,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立刻垂首噤声不语,身为主子的贴身影卫,他清楚的意识到,每当主子这样笑的时候,就代表有什么某些人要倒霉了。
等十七迷迷糊糊被院子里的声响吵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按了按还处于休眠状态的脑袋,心里感慨着,果然这大半夜杀人的活不太适合她干,只此一次,她就感觉自己的精力好像全然被榨干了。
昨日清理完那伙流匪后,她和孟流桑便连夜赶回了安阳郡,孟流桑因为要处理长生门的一些事也没歇息就离开了,而她前些日子得罪了她阿爹,也不想回去挨他的训斥,索性在安阳郡乡下的一处小院落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青莞。”她顶着一双熊猫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睛也没睁的翻了个身,顺带着踢开了身上盖着的红锦棉被。
“主子可是睡醒了?”青莞听到了她的声音后立刻端着盆水,推门走了进来。
“嗯,怎么这么吵?”十七嗯了一声后,随手扒拉了下自己已经乱成一团的长发。
“外面下雪了,有几个孩子在院子外打闹。”青莞一边说着,一边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她粗鲁撕扯自己头发的动作,又拿了木梳,动作轻柔的帮她打理着那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发。
“下雪?”十七怔了一怔,随即眯着眸儿向窗外看去,确有晶白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自天空落下。
她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安阳郡也开始下雪了么……”
永夜城是位于大周王朝最南部的一个城市,因着纬度低且临着冥海,北部的苍梧雪山又阻挡了来自北方寒冷空气的缘故,所以这里的气候一向是温和多雨,除了因特殊的地理位置而时常飘雪的素阳郡外,其他的州郡就连在冬天都几乎是看不到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