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停下,薛白放我下来。”
薛白听见她带着三分严肃的声音,也没说话,身子微微一弯便把她放了下来,十七眯着眸子向远处的雪峰看去,那隐隐有一层飘渺的雪雾,不断有细碎的雪屑从雪峰上滚落下来,落在了十七的脚下。
喀嚓喀嚓——
又是一阵细微的声音。
十七却是脸色猛地一变,立刻压低了声音疾声道:“所有人停下,马上往右边高地处撤!”话音未落,便听得到细微的喀嚓声变成轰隆的巨响,霎时间,雪球夹杂着碎冰以雷霆万钧之势奔涌而来。
是雪崩——!
十七心里一惊,反应极快的道:“抓住岩石蹲下!”
那流雪碎冰的速度极快,十七来不及反应便被薛白狠狠按进怀里:“小混蛋,别动。”
“你…...”十七未说完的话被淹没在滚滚流雪里。
大地在抖动,天地间一片苍茫,有雪堆散出的雾气在空中弥漫开,不过是半炷香的功夫,那让天地都惊恐失色的景象终于消失,苍梧山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十七被薛白护的死死地,流雪的冲击力全被他挡了去,她隐约感觉到他们被流雪推着滑行了很远,期间还磕磕碰碰的撞到了不少碎石树枝。
雪覆盖的死死地,外面的声响一停,十七便咬着牙挣扎着往上探去,她知道一旦遇到了雪崩,待雪崩一停便立刻要从雪层下出去,若不然一会儿流雪凝结,人是会活活憋死在雪层下的。
又刨又踢,十七终于冒出了头,她顾不上喘一口气,连拉带扯的又把薛白从雪里拉了出来。
他的脸色已和身下的雪一样苍白,眉宇间还隐隐带着青色,十七心里一沉,心想坏了,必定是刚才滚下来时,撞到石头流冰受伤了,他的脉搏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在她给他探脉的这一小会儿的空档里,他身下的雪便被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十七一愣,下意识的就扯开他的外袍,他穿了红色的外衣,所以看不出来他受伤究竟有多重,而一掀开他的外衣,她瞳孔瞬间一紧,外衣下的一袭白色素衣已被鲜血浸透。
十七心里一慌,手上的动作却没乱,她一边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手上一用力,她便扯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了被流冰划刺的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咬着牙将药撒在他的身上,暂时的止住了血,又倒出了所有的补血的丹药,一口气全塞进了他的嘴里。
四肢一阵针扎似的寒意,十七心里明白,她的内力用的太多,寒蛊快要压制不住了,一旦她寒蛊发作,在薛白还昏迷的情况下,他们俩必死无疑。
咬咬牙收了内力,十七一边将披风全盖在他的身上一边碎碎念:“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这人情欠你可欠大了,我阿爹常说欠了人情便一定要还,这辈子如果不还清,下辈子的日子也不舒坦,我这还没还你人情呢,我下辈子不想给你当牛做马啊。”
薛白还是昏迷着,没有了十七的内力护着,他的体温一点点又凉了下去,这冰天雪地的,最忌讳的就是人体温度过低而冻死,十七急的竟出了一身的汗,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血,她的血。
她噌的抽出脚腕的匕首,直接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划,瞬间血就流了下来,她赶紧将手腕凑在薛白的唇间,念叨着:“我自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的灵丹妙药,师父说我这血比还魂丹还要管用,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喝了我的血,你便要早点醒,我们寻了雪灵狐,你好快带我走出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
随着血液的流失,十七的面色变得苍白,眼前也有些发黑,她明白自己是由于失血而引起的头晕,伸手点了穴道止了血,十七赶忙凑过去去看他的神色,薛白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多了,脉搏摸着也平稳了不少。
十七在照顾病人之余还不忘感慨一声,师父果真没有骗她,她的血诚然是比还魂丹好用,她靠着一个突起的岩石,半揽着他,那模样有些滑稽,天色有些灰蒙蒙的,失血造成了她有些困倦,她强撑着精神等薛白醒来。
遭遇雪崩,影卫失散,迷失方向,薛白和她的身体状态都不算好,唉,她叹了口气,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么。
十七不是个认命的人,她不怕死,却也不想死,上辈子活到二十四岁后莫名其妙的来了这,这辈子她才十三岁,生活才刚刚开始,要是不声不响的死在这,她亏大了。
还有薛白,近来漠北那不大安份,大周还指望着他来震慑漠北各部呢,她看了他脸上覆着的那半张面具,忍不住想要去掀开看看他的脸,千钧一发之际,她及时的收回了手,算了吧,她怕再像幼时那样被她一顿狠揍。
乱七八糟的想着,她隐隐约约的看见不远处居然有个冰洞,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仔细一看,确实是个冰洞,天无绝人之路啊,十七忍不住弯起唇。
眼瞅着这风雪越来越大,在冰洞里躲一躲,也不至于被冻死,正当她在认真的考虑是拉着薛白的头往洞里拖,还是拉着他的脚往洞里拖比较省力的时候,薛白轻咳了两声醒了。
“呀,你醒了。”十七忙凑近他去摸了摸他的脸,“热了。”他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是当初死人般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