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在僵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终于燕军首先失了耐心试探着围了上来,十七漆黑如墨的眸子沉了沉,冷冽的寒风吹过她的脸颊,带来轻微的刺痛,她忽然微微仰起了头,透过指缝看向阴沉的天空。
远处滚滚黑云压着大地,风雨欲来。
“殿下。”沈安城看了看不断逼近的敌军,忽然郑重的单膝跪下,挺直了身形神色认真看着她,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殿下的知遇之恩,沈安城无以回报,唯有以命相护,今围困枫叶谷,殿下为我等不惜以命相搏,身先力卒,我等已是感激不尽。”
沈安城身后的长生军没有一丝犹豫的紧跟着他,对着十七单膝跪下,长刀纷纷向天扬起。
十七微微一怔。
“为人臣子者,舍我其谁。”沈安城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说的话铿锵有力。
“承蒙殿下不弃,委以大任于我,托以三军,只是沈安城有负君恩,还连累殿下至此境地,如今已到了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家父自幼教导我,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能够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是每一个战士的荣耀。”
“沈将军——”十七的心底忽然有一丝不安,她微微蹙起眉心,想要打断他的话。
“人生在世,固有一死,能够死在我所保卫所热爱的土地上,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沈安城的脊背冷硬挺直,一双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辉,声音郎朗:“沈安城从不后悔弃笔从戎,若有来生,我愿还生在永夜城,做沈家的热血儿郎!”
说罢,他长刀指天,扬声喝道:“长生军!整队!”
“是!”整整齐齐的回答声,明明是不足二十人的队伍,声音却有种震耳欲聋的气势。
“沈安城在此立誓,吾军将战至最后一支羽箭,流尽最后一滴鲜血,誓死也要保卫殿下!”他举刀向她端正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翻身上马,大吼一声:“长生军没有贪生怕死之辈!忠诚!”
“忠诚!忠诚!忠诚!”长刀纷纷指天,众战士随之大吼。
“不许过去,回来,这是命令!”十七想到了他要做些什么,瞬间面色一变,厉声喝止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那个少年弯起眼睛,朝她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殿下,您请保重!”说罢,他一挥手大喊道,“弟兄们,跟我冲啊!为殿下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头也不回的策马长去。
十七咬咬牙,胡乱的将外袍撕成布条,缠在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上,暂时止住了血,她不能死,她不能让沈安城和这么多长生军弟兄们的牺牲白白浪费掉,费力的爬到阿雪的身上,她一拍它的头,低声沙哑着嗓子道:“走。”
沈安城满身是深深浅浅的伤口,右肩处甚至还插着两支折断的羽箭,大腿上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只是拼命的咬着牙,挥舞着长刀向前挥砍着。
由沈安城打头,剩余的长生军紧紧围在一起组成了人墙,长刀齐齐对外,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拼命的在万军之中撕开了一个裂口。
这支仅仅十余人的小队表现出了不同常人的坚韧力,他们像是不懂疼痛的机器,一边大声嘶吼着忠诚,一边不知疲倦的重复着举刀挥下的动作,将身后的十七护得滴水不漏。
十七强撑着意识,半趴在阿雪的身上,白羽长箭一支接一支的射出,迸溅出大片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