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又在做那个梦。
薛白一袭宽袖红衣艳艳,远处卷来的山风吹起的墨色长发模糊了他漂亮的眉眼,隔着颇远的一段距离,他从从容容的只身站在悬崖边,神色淡然的对着她弯着唇笑,无声的与她告别:“丫头,保重。”
然后在视线中的下一秒,她便见他的身形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而她却只能徒劳着伸出手,眼睁睁的看着他跳入万丈深渊,什么也做不了。
“丫头,保重。”
“丫头,保重。”
宛如魔咒一般的声音持续不断的环绕在她的耳边,挥之不散。
“啊——”于沉沉的梦魇之中,十七紧紧皱着眉心,低低的叫出声来,白皙的额头上尽是沁出的点点冷汗,她紧闭着双眼,无意识的握紧了手心,指骨泛出了淡淡的青白之色。
情景倏然一变,她又见自己颓然失色的跪坐在地上,怔怔的望向崖下,那山崖间云气弥漫,烟雾缭绕,一眼望不到崖底。
那是大燕国境内最危险的一处山崖,崖底是千百年无人涉足的极寒冰潭,顺着水流向外连接着冥海,每年意外丧生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万丈深渊,还从未有人可以从这里生还。
“薛白!”
“丫头,保重。”
额前有大滴的冷汗流下,十七的睫羽猛然一颤,倏然间便清醒过来。
四周一片漆黑,营帐外悉悉索索的铠甲摩擦声格外清晰,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方才的梦魇里挣脱出来。
现在还是在军队驻地中。
她随手披了衣衫,倚靠着床榻半坐起来,呆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慢吞吞的点燃了烛火,正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营帐外却忽然传来了刻意压低的争执声,她的眉心微微一皱,几步向前,伸手便掀开了门帘。
营帐门口正是一脸焦急之色的许衡和林准,看来是与风念风影等人起了争执。
“怎么了?”十七按了按暗暗头痛的脑袋,微皱着眉心问道。
“主子,他俩说有事要汇报,我说主子已经睡下了让他们等明日,他们不听非要现在。”风念看着她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倦意有些愤愤然的道,他知道她已经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夫人,我们是真的有要事。”许衡性子倒是沉稳些,也不介意风念的无礼,只是看着十七一拱手沉声道。
十七抬了抬手,只是疲倦的一点头,哑声道:“说吧。”
“前锋在距我军三十里外的地方,发现了一支身份不明的百人小部队,虽然暂时不清楚是哪方的,但看起来似乎对咱们没什么敌意。”许衡微低头沉声道,“咱们的人已经在盯着了,但他们在不断向我们靠近,似乎是在试探咱们,夫人,我们要怎么办?”
十七的眼睛眯了眯,顺着许衡指的方向望过去,这里已经很靠近大燕国的帝都了,大燕国的皇帝应该不会蠢到让人带一支百人小队来偷袭,只是为防万一,她还是吩咐了下去:“全军戒备,加强巡逻,风念,带着人跟我去看看。”
“夫人,现下还不知来者何意,需不需要我们带些人马跟着?”林准见她打算只带一小队人马怕是不安全,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