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顺手拿过风念方才放在一边的小马扎,坐下之后将鱼竿用力的一甩,也学着薛白的样子有模有样的钓起鱼来,只是那鱼线差点勾在身后的那棵柳树上,她隐约听见了薛白的嗤笑声,只是她看向他时后者连眼都没抬,所以她应该是听错了,她这样想。
瞅瞅坐在薛白旁边有些扎眼的雅容,十七撇了撇嘴,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鱼竿,意识天马行空的神游着。
薛白其实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若不然当初的他也不会为了一个他母妃的承诺,几次救她于危难之中,还为她寻找重瓣莲樱花和雪灵狐了。
但薛白却又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情义归情义,感情归感情,两者他分的很清楚,绝对不会混为一谈,解毒那日她曾说让他不必为了还人情把自己搭进去,那时候他却认真的告诉她,若是他不喜欢她,他是不会想要和她成亲的,他宁愿把兵符赠与她。
那兵符有多重要,身为永夜城慕家小少主的她还能不知道么?足以号令三军,大周上将军薛白麾下的六十万兵马任凭这个小小的兵符调动,永夜城内的海卫和陆军加起来也不过才六十万而已。
所以这大概就是是为什么薛白允许雅容唤他海公子,他却不去纠正的原因,雅容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他可以在不触犯他的原则的情况下尽量去包容她,但也仅仅到此为止,一旦恩情两清,他和她依旧是陌生人。
在薛白的世界里,他一向情义分明,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一开始就言明,他并不会喜欢她。
十七看着雅容痴痴的神情,不由得摇了摇头,叹这世间多少痴情人,俱是一片春心付海棠了,想到这儿,十七又自嘲的笑了笑,她怎么还有闲心去想别人,她自己不也是其中一个么,若非是痴心不改,她又怎么会三年来日夜不停寻找薛白的下落呢。
佛语中曾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她在心底嗤笑一声,兀自摇摇头,啧,这情之一字果真真是伤人。
看了一眼薛白,他还是一副冷淡漠然,且一心专注于钓鱼的模样,她撇撇嘴,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十七最讨厌钓鱼这种考验人的耐性的活动了,她一向是耐心极其有限,于是将鱼竿随便往脖子处一夹,她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
薛白的余光瞥见那个来陪他钓鱼的人,小脑袋一颤一颤的打着盹儿,心里忍不住好笑,这哪里像个钓鱼的样子,唇角不由得弯起了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只是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如昙花一现。
十七没看到,雅容却是看到了,她一时间有些怔仲,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头去看自己的鱼竿。
日头从正东开始挪到正中,十七还在托着脑袋打着瞌睡,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薛白在钓鱼之余抽出点时间想了下,这小丫头还挺能睡,他忽然瞥见她的鱼竿动了一下,她却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兀自睡的香甜,蹙了蹙眉,他一边伸手就去拎她的鱼竿,一边在她的耳边冷嗤道:“再睡下去你的鱼都要跑光了。”
耳边冷不丁传来的这句话,让十七浑身一个激灵,陡然间便睁开了眼,茫然的看了一眼薛白,她又忽然想起自己是来钓鱼的,顾不得说什么,她赶紧手忙脚乱的俯身去摸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