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的身体不大好,一直是家里人的心病。
王雱一怔,有些昏沉的大脑渐渐清醒了过来。
“爹爹,二叔,孩儿今日见到了沈安……”
王安石喝了一口茶水,皱眉道:“你去……请教了?”
他本想说是挑衅,可想到这个儿子心高气傲的,最后就改成了请教。
王雱点点头,吓到了王安石和王安国。
这孩子何时这般谦逊了?
王安国经常会有些错觉,觉得自己这个聪慧的侄子实际上是看不起他的。
只是因为他是长辈,所以才多少给些脸面。
这样孤傲的一个人,今日竟然说去请教那个少年。
“兄长,那沈安……”
“安北兄大才,孩儿远远不如,佩服之至。”
王安石刚举起茶杯,听到这话后,手一滑……
呯!
茶杯粉碎,声音在夜间传出去老远。
王安石很少失态,可现在他却有些不敢相信。
“你……”
他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长子,突然生出了一种这不是我儿子的古怪感觉。
你竟然有佩服的人了?
那个沈安竟然折服了我的儿子?
王安石一时间不禁痴了。
王安国却很是好奇,就在边上问王雱今日的情况。
“……那天文之说博大精深,小侄原以为自己穷极一生也无法窥探到一斑,可没想到今日安北兄一堂课下来,小侄的疑惑荡然无存……”
“……那舍慧爹爹知道的,最是孤傲的一个,可在见到安北兄之后,竟然笑脸相迎,称之为道兄,并令人郑重打开大门……”
“……小侄自以为雄,可今日见到了安北兄之后,才知道了人外有人的道理……”
王安国看了他一眼,皱眉道:“若非是要回家去读书,某非得去和那少年好好的谈谈。”
他科举失利了,但却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才能,只认为是时运不济而已。
而所谓的好好谈谈,却有些别样的味道。
“兄长,元泽毕竟还年少……那沈安你打过交道,觉着如何?”
这是隐晦的担心王雱被人忽悠了。
可王雱何等的聪慧,他的面上闪过红色,说道:“二叔休要毁人清誉,安北兄大才,小侄尽知。”
这是有些怒了。
可他的愤怒在王安国的眼中却是被蛊惑至深的证明。
“兄长!”
王安国严肃的道:“此事要着紧了,否则元泽这边……”
越聪明的人越容易被骗,而且往往被骗了还无怨无悔,甚至主动为对方辩解。
为啥?
因为他们自视甚高,嘚瑟,得意,所以在被骗了之后会自我脑补,甚至主动把骗子的漏洞给补上了。
王雱心中大怒,脱口而出道:“二叔莫不是以为比小侄聪明吗?”
在王雱的世界里,这世上只有自己最聪明,现在还得加一个沈安。
别的人都是凡夫俗子,难道我还用的着你们来提醒?
“住口!”
王安石喝住了儿子,然后对王安国说道:“那沈安……为兄这里也得过他的好处,算是间接指点……”
“兄长!”
王安国懵了。
王家几兄弟都是聪明之辈,王安石自然是其中翘楚。到了下一代,王雱更是聪明的和妖孽似的。
可王家最聪慧的父子俩,竟然都异口同声的说受过沈安的指点。
“他揭开了祖宗之法的丑陋一面,让人知道原来灾民并不想去做厢兵,后来为兄得知了他说过的三个字,深以为然。”
王安国问道:“哪三个字?”
“真心话!”
王安石注解道:“百姓的真心话!”
一室寂然。
……
包拯出手了,连续五份奏疏,直接让宋祁面无人色。
“包公,悠着点啊!”
沈安担心老包拯发力太过,到时候会崩了。
可包拯却埋头继续写奏疏,他发誓一定要把宋祁给弄下来。
“老夫若是去了,你就经常去看看包绶。”
包拯的目光平静,仿佛不知道自己是在同两个宰辅硬扛。
宋庠,枢密使,宋祁的兄长。
宋祁,三司使,大宋的财神爷!
沈安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惨烈的气息。
他出了御史台,思量了许久,觉得自己无法做到这一步。
宋庠两兄弟肯定是有盟友的,到时候宋祁被赶下台,老包拯也逃不过被人惦记,寻机就会给他来一记狠的,让他灰头土脸。
“见过沈郎君。”
就在沈安觉得自己缺乏包拯这种舍生取义的精神时,一个道人拦住了他。
“观主备于明日举行丹会,请沈郎君光临。”
“什么丹会?”
沈安还在有些浑浑噩噩的。
道士稽首道:“观主九日炼丹,今日大成,得丹药两枚,交代说有一枚乃是沈郎君的……”
沈安胡乱的点点头,然后就去找到了张八年。
“官家是个什么意思?”
张八年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说道:“别担心这些。”
沈安恍然大悟,是了,赵祯再傻也不会自毁长城。
所以这一出弹劾大戏,实际上他就是在看戏。
而他也能趁此机会看看那些朝臣们是怎么表演的。
这就是帝王心术,可沈安却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