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反驳,沈安走近几步,咄咄逼人的道:“沈某说了可能是误会,有错?”
刘展指着他说道:“你这是和折家站在了一起……”
“扯淡!”
沈安再走近一步,说道:“若沈某和折家是一伙儿的,此刻就不会是什么误会,而且全力鼓吹该马上增援河东和麟府路……你还敢狡辩?”
沈安冷笑道:“西夏若是来了十万大军,麟府路如何能挡?可麟府路可值当他们派出十万大军吗?说!”
他最后突然一喝,刘展不禁下意识的道:“当然值得……”
“蠢货!”
沈安抛下他,冲着赵祯拱手道:“陛下,麟府路那边和辽人也接壤,西夏人若是报复,最多三万人马就足够了。十万大军……没藏讹庞是想打麟府路,还是想突袭辽人?”
麟府路就只剩下了麟州和府州两个小地方,左边是西夏,右边是辽国,而麟府路的身后却不是陆地,而是黄河。
也就是说,麟府路那里就是个三不管地带,三国都存在的地方,牵一发动全身。
嘶!
韩琦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对啊!没藏讹庞不傻,他就算是真想报复麟府路,那也不会咋呼什么十万大军,否则大宋这边派出援军也就罢了,顶多是耗费些钱粮,可辽人那边会如何?”
他看向了沈安,眼中多了些不明之色。
这个少年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此事中的蹊跷,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他并未去检讨自己思维的局限性,反而是在忌惮沈安的聪慧。
沈安面对着韩琦的忌惮的目光,不是担忧,而是很嘚瑟的微微颔首,仿佛是在听取下属的夸赞。
这姿态把韩琦气得够呛,但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个。
“陛下,辽人那边怕是要增兵了。”
赵祯一个激灵,然后说道:“是啊!没藏讹庞喊出了十万大军,而且是用兵于狭小的麟府路一带……”
辽人听到西夏人起十万大军冲着麟府路来了,怕是以为没藏讹庞发狂了,于是斥候四出,大军云集,提防西夏人明着说打麟府路,可实际上却是准备给自己来一下子。
他看向了宰辅们,问道:“没藏讹庞可敢过河?”
这话问的是西夏人可敢在夺取了麟州和府州之后,敢不敢渡过黄河,进攻河东路。
“没藏讹庞不敢。”
此事还是韩琦来解释,他最近不断复盘自己当年的失败,有了些心得。
“西夏人一旦渡过黄河,不管和河东路交战胜负如何,他们难道不担心辽人从身后来一刀?”
他目光炯炯的道:“所以西夏人只能打环庆。”
环州在后世就是环县一代,而庆州则是在后世的庆阳一带,地处陕甘。
赵祯心中一喜,旋即皱眉道:“那没藏讹庞号称十万大军是什么意思?”
韩琦说道:“可能是虚张声势吧,毕竟上次西夏大败,他若是没有些举措,国中怕是会看低了他。”
富弼觉得这个分析不错:“陛下,权臣最怕的就是失去威权,一旦失去威权,权臣就会四面楚歌。”
这个分析也不错,群臣纷纷点头,连赵祯都舒展了眉头。
在这个时刻,泼冷水的多半是傻子。
沈安就是那个傻子,他出来说道:“陛下,臣敢请问问皇城司。”
张八年就在场,只是没他说话的余地。
赵祯点点头,沈安问道:“臣想问问,西夏国中……那位李谅祚如何了?”
张八年看看赵祯,赵祯再次点头,他才说道:“李谅祚在去年就亲政了,只是大权依旧在没藏讹庞的手中。李谅祚有些不满,没藏讹庞就杀了他的几个亲信……”
臣子杀君王的亲信,这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啊!
赵祯冷哼道:“都是乱臣贼子。”
张八年说道:“正是乱臣贼子。那李谅祚如今在朝中交接重臣,只要是没藏讹庞的对头他都多加重视……”
群臣都唏嘘不已,也欢喜不已,巴不得西夏人自己内斗起来,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这是要动手了!”
沈安笃定的道:“在这等时候,臣不敢想没藏讹庞如何敢和大宋为敌。”
“他需要立威!”
这是一种主流判断,就如同千百年来那些权臣一样,立威从来都是他们必不可少的手段。
“请问张都知,统军的是谁的人?”
张八年说道:“据说是没藏讹庞的人。”
“这就是了。”
沈安自信的道:“陛下,没藏讹庞在这等时候哪肯让自己的实力受损?所以臣以为这只是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
君臣都在沉思,沈安却很是自信。
没藏讹庞压根就没翻起浪来,李谅祚却是成功的干掉了他,这个沈安是知道的。
他记得仁宗在位时这位李谅祚就上位了,再加上皇城司的消息一对照自己的记忆,马上就判定这是假消息。
历史上西夏的君主都姓李,可没听说谁姓没藏。
我就是先知啊!
这一刻,沈安觉得自己在俯瞰殿中的君臣……
至于那个先前讥讽他的刘展,此刻正在低着头,仿佛自己的脚面上开了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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