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平静的道:“知道了。”
陈忠珩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曹皇后就已经走出了房门。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陈忠珩要小跑才能跟上。
寒风凛冽,可曹皇后的面色更冷峻。
一路到了福宁殿,西阁外面已经站满了人,人人面色沮丧。
曹皇后沉声道:“闪开!”
众人避开,曹皇后从中间大步进去,后面的陈忠珩竟然感受到了些杀伐之气。
这个皇后不得了啊!
西阁就是寝宫,曹皇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垮了进去。
你若是去了,这个新年将会再无颜色……
天下缟素……
进去的第一眼就是御医。
一排御医聚在一起嘀咕,各种术语和药名在往外飙。
而赵祯就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虚空。
按理他是听不到脚步声的,可他依旧偏过头来,冲着眼中含泪的曹皇后笑了笑,然后艰难的伸手……
“这次……我这次……还好……还好……”
曹皇后的腰杆笔直,目光扫过御医们,喝道:“出去说!”
一个老御医还想仗着老资格说几句,曹皇后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冷意让他拱手倒退了出去。
御医们出去了,曹皇后走到床边,目光渐渐缓和,“官家,这次好好歇歇吧。”
赵祯嘟囔道:“朕……我觉着没事,就是没力气。”
曹皇后坚定的道:“歇一歇吧,好不好?”
赵祯看着她,目光中有些不满,可曹皇后并未退让。
“臣妾是个女人,篡位来作甚?难道武曌还能重生吗?首先朝中的宰辅不会允许。”
曹皇后叹道:“就算是篡位也该是外人,你该歇歇了,别想此事。”
赵祯闭上眼睛,说道:“宰辅们该来了。”
“官家,相公们求见。”
赵祯摇头道:“不见,门外说话。”
他是帝王,不想把自己虚弱的一面让臣子看到。
于是韩琦等人在门外问道:“敢问陛下可还好吗?”
“朕还好,只是要休养一阵子,外朝之事就有劳诸卿了……每日的奏疏让人送来给朕看。”
只要没有彻底倒下,他就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利。
“是。”
韩琦等人告退。
“叫张八年来。”
张八年随后来了,赵祯靠在床头,虚弱的说道:“盯住各处……”
“是。”
这是皇城司的主要职责。
“让李璋来。”
赵祯想了想,“罢了,他若是来了,怕是会满城风雨。”
曹皇后在边上皱眉道:“满城风雨又如何?正好看清谁是叛逆。”
“你这个女人……”
赵祯觉得自己不喜欢曹皇后的主要原因就是她太强势。
曹皇后冷笑道:“汴梁城和周边有多少禁军?禁军的精锐泰半在此,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赵祯垂眸,觉得疲惫潮水般的涌来。
他缓缓躺下去,说道:“宫中要看好……”
“臣妾知道。”
……
官家病倒了。
这个消息随即被封锁,韩琦在政事堂黑着脸道:“谁敢乱说,杀!旁人不敢杀,老夫来杀!”
他寻了把长剑挂在腰间,可他腰间肥肉过多,竟然被别住了剑柄。
“安心,无人敢说。”
欧阳修揉揉眼睛,问道:“御医怎么说?”
韩琦说道:“他们说官家还好。”
曾公亮说道:“那不就结了?咱们每日去福宁殿露个面,就说年底事情少,小朝会散的快。”
韩琦和欧阳修赞道:“此言大善!”
于是他们就开始了作假,每日装模作样的去福宁殿冒个泡,在门外和赵祯说几句话,然后回去。
这番作假瞒过了大部分人,却瞒不过有心人。
北海郡王府里,赵允弼在喝茶。
静室里只有他和张文。
茶水的香味缓缓散发出来,张文嗅了嗅,满足的道:“此后数十年,若是能每日如此,某就算是大满足了。”
赵允弼淡淡的道:“小事罢了。事成之后,你自然是老夫的重臣。”
在历史上,他一直在觊觎着,不满着,然后付诸行动。
张文微微低头,含笑道:“郡王谬赞了,某……”
他的眼中多了神彩,挑眉道:“这个大宋当有大作为,北面要压下辽人,要灭掉西夏……然后再积蓄国力,等到了时候,就倾力北伐……”
赵允弼抚须笑道:“当一雪前耻!”
两人相对一笑,然后举起茶杯遥遥相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