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曾经主管过对外事务,按理应当很熟悉这个。
折继祖盯着他说道:“老夫的侄子和安北情同兄弟。”
你若是忽悠我,回头沈安会剁了你。
“不会。”唐仁干笑道:“辽人不过死了一百余人,而且他们是试探……”
“可他们丢脸了!”
许科说道:“以辽人跋扈的性子,他们会忍下去?”
“不忍也得忍。”
“为何?”
唐仁看着他,“你确定要知道?”
许科犹豫了一下,“是,请指教。”
唐仁叹道:“辽人在等待官家……”
呃!
许科后悔了,他无奈的道:“官家万岁。”
折继祖沉声道:“可是哀兵吗?”
唐仁点头道:“辽人就算是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此时官家生病,大宋军民一心,气势如虹,这便是哀兵必胜……他们真要动手,也只会选在新……那个时候。”
新皇登基,必然没经验,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许科捂额道:“读书人的脑子怎么那么好用呢?”
唐仁看着对岸,唏嘘的道:“某当年在礼房浑浑噩噩,只知道随大流,辽人来了装孙子,西夏人来了也装孙子,那时觉着自己就是个孙子……直至遇到了待诏,看着他把辽使弄疯了,看着他把西夏人逼回了使馆里去……那时某才知道,原来对付异族怕是没用的。”
折继祖点头道:“是,异族人就是这样,你越怕他,他就越得意,就越厉害。”
唐仁叹道:“可没人信啊!你说了可有人信?”
折继祖摇头:“那些人不信咱们的话。”
“不,他们是担心。”唐仁说道:“他们不敢去揣度敌人,所以就软。”
折继祖和许科对此只有苦笑。
作为武人来说,这事儿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宋在装孙子。
许科问道:“沈……待诏真的这般厉害?”
他来到保德军时,府州之战已经结束了,所以只是听了一耳朵。
唐仁皱眉道:“河东路太平那么些年,都懈怠了。”
他摇摇头,然后负手去看战果。
许科愕然,就问折继祖:“这什么意思?”
折继祖说道:“许多事没传出来,比如说沈安在雄州一战杀了辽人五百余精锐,还筑了京观。”
许科瞪大了眼睛,“不能吧……”
折继祖冷笑道:“某会说谎?”
这种事无法说谎,也不敢说谎。
许科哆嗦了一下,“那沈待诏竟然还能杀敌?”
这是他第一次过河,也是第一次和折继祖打交道。
大佬,你莫骗我啊!
折继祖笑了笑:“府州之战他亲自冲阵,你们大多以为是某在为他表功吹嘘,可雄州之战,交趾之战,哪一次他不是冲在最前面?和交趾人开战时,他就在曾公亮和数万人的眼皮子底下冲阵,谁能作假?”
许科被镇住了,“某也没冲过阵,也没杀过敌,总想着文官见到人血就会哆嗦,可那位沈待诏竟然这般凶悍,某却是服气了。”
随后就是等待。
折继祖令人把那些尸骸的耳朵全数割了,叫了快马带着进京报信。
信使换马不换人,高速朝着汴梁进发。
两个信使出现在汴梁城下时,汴梁的树木都染上了嫩绿,春意盎然。
他们带着麻袋进了枢密院,门子问道;“哪来的?”
“府州。”
门子见他们拎着两个麻袋,就问道:“来干啥?”
“报捷。”
门子被唬了一下,赶紧进去禀告。
稍后就有人带他们进去。
张昇见到他们还拎着麻袋就问道:“折继祖又和西夏人开战了?”
信使说道:“禀告相公,是辽人。他们乘船突然出现在府州城下,我军出击,击退了他们。”
说到辽人时张昇就变色了,等听到击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来了多少辽军?”
“五百余,乘十余艘船。”
“折继祖是怎么把他们吓跑了?”
“相公,不是吓跑,是……击败了他们,用弩阵……杀敌一百余。”
张昇张开嘴巴,“这……这……杀了辽人?”
两个信使这一路快马加鞭而来,此刻疲惫欲死,闻言以为张昇不信,就把麻袋打开,一股子腥臭味就传了出来。
拎住袋子底部一倒……
一百多只耳朵就这么倾倒在大堂里。
这些耳朵能看出腐烂的痕迹,腥臭味中人欲呕。
一个小吏捂着嘴,忍了几下,终究忍不住,就跑了出去。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