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曙面带怒色,韩琦捧捧肚子,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
连忠心都不知道,是该解散了。
“就是……对陛下的忠心。”
“这个小人知道的。”
那个声音多了些鲜活,“以前上面的将领老说对官家要忠心耿耿,小人都记住了。只是记住是记住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喷血!
赵曙的面色多了可疑的红,看模样分明就是恼怒。
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得多蠢啊!
“后来小人……上次听闻军侯说,他说忠心对每个人都不同,农户努力种地,不偷税就是忠心。商人好好经商,沟通南北,按时交税就是忠心……咱们武人的忠心就是平时努力操练,听从指挥。若是战时就奋勇杀敌……如此就是我们的忠心……”
里面沉寂了下去。
赵曙的眼睛很亮,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指指里面。
富弼心领神会的准备过去,可韩琦却用和他那庞大的体型不相符的敏捷抢先一步。
卧槽你个老韩琦,这是武人的事,老夫是枢密使,此事正该是老夫的管辖范围,你抢……抢个屁啊!
富弼气坏了,他看了赵曙一眼,可赵曙此刻只想知道那些话是谁说的。
能说出这番话的将领,值得重用啊!
“老夫韩琦。”
“小人……小人……见过相公。”
“老夫问你,那军侯是谁?”
“小人……是万商。”
“把万商叫来。”
“不错啊!”
赵曙心情愉悦的道:“我想着神勇军大概都废掉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忠义之士,那些军士淳朴,却不乏血勇,不错。”
富弼说道:“官家,大宋开国百年,从祖宗开始,皇室施恩于天下多年。百姓们虽然不懂大道理,可忠义却是知道的。”
“是啊!”欧阳修赞道:“那番话说的极好,农人种地、商人经商、武人奋勇杀敌就是忠心……官家,这些人大多没读过书,若是说得晦涩他们怕是不懂,还是这等话管用,简单易懂。臣以为能说出这番话的那位军侯可大用。”
赵曙点头。
曾公亮笑道:“此人定然是专心于军中之事,所以才知道军士们的心思。以至于弄出了这番话来解释忠心。臣以为此人应当读过书,弄不好颇有些文采。”
“是啊!”赵曙感慨的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这话我以前知道,但却觉得不大可能。今日听到这位武侯的话,我信了。”
他感慨万千,偏头见沈安站在那里发呆,就说道:“你为大郎说话是忠信,如今你耗费心思让我知道了这些将士的心思,我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这话是夸赞。
欧阳修干咳一声,说道:“臣当时只想着大王的话有些不妥,却没仔细琢磨,今日被这么一说,臣也知道自己错了。还有,臣该在早些时候和大王好生的说说,说不准大王就是这般想的。”
赵顼当时的处境沈安能想得到,大抵是君臣都赞同解散神勇军,取消军号。他就这么孤独而倔强的站了出来,一人对抗满朝君臣,却不肯退后半步。
这样的皇储如何?
赵曙很满意,宰辅们如今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可当初你们为何要站在他的对面?
如今赵曙反悔,宰辅们就坐蜡了。
朕让你等好生辅佐教导皇子,可你们辅佐到哪去了?弄半天皇子是对的,你们是错的,丢人不?
丢人啊!
所以欧阳修才要放马后炮来遮羞。
赵曙笑道:“人孰无过?若非是沈安今日演示了一番人心,我也是迷糊的。先前那军侯的一番话更是让我知道了将士们在想些什么,今日没白来。”
作为一国之君,他想知道武人的心思,可却没办法去获取他们的想法。
今日沈安只是用几个小问题就问出了将士们的心思,让他恍然大悟。
“原来将士们的想法很简单,杀敌,保国,仅此而已。”赵曙摇头道:“那些学究总是要把这些弄复杂了,在诗词文章里彰显出来。可谁看?将士们看吗?他们不看。他们只知道不杀敌,敌人就会杀自己。”
“官家所言甚是。”说到诗词文章,欧阳修就忍不住想发表看法:“臣以为此后的军令当简洁,让将士们一听就懂,那等锦绣文章还是自家关门去享受吧。”
“哈哈哈哈!”
众人不禁大笑起来。
“下官万商,见过韩相。”
这时隔壁传来了声音,众人急忙噤声,含笑听着。
“农户努力种地……咱们武人的忠心就是平时努力操练,听从指挥。若是战时就奋勇杀敌……如此就是我们的忠心。这番话可是你说的?”
“是……不是。”
“嗯?老夫问你话,竟然敢说谎吗?”
韩琦可不是善茬,当年在西北领军时手腕极为强硬,处置一个都虞侯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而已。
“下官不敢,小人不敢……”万商显然被吓坏了。
“别吓坏了他!”赵曙显然极为欣赏这位万商,竟然破例出声。
隔壁静了一瞬,君臣等候着……
“下官是听沈待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