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富弼说道:“咱们屯兵于此,耶律洪基要攻打也得掂量一番,所以他仔细想想不是坏事,若是要谈判……当年就是老夫去的辽国谈判,此次再作冯妇也行。”
当年辽人威胁,富弼作为使者往来于宋辽之间,赢得了铮铮铁骨的美名。
王雱看着沈安。
“耶律洪基……”沈安皱眉,“他要想想的话,那也得出手,否则大军南下,却空手而归,这会有损威信。所以……要提防偷袭。”
富弼点头,“老夫倒是忘记了这个,看来果然是老了。”
老个屁!
富弼只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阵仗而已,多打几次大战,什么警惕都有了。
等到了外面时,王雱才说出了那些话,“萧观音说宋辽当和平……”
“扯淡!”
沈安就像是个最无情的负心汉,毫不犹豫的把萧观音的话抛在脑后。
“她还说……石头记应当写下去,她等着看。”
卧槽!
沈安捂额道:“这人怎么……”
王雱叹道:“安北兄,你造的孽啊!”
我造个屁的孽!
沈安无语。
随后的几天风平浪静,辽军的游骑规模也减少了些,让宋军的斥候们得了喘息的机会。
当一场春雨来临时,真定府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不,是乍暖还寒!
“告诉春哥,这几日再坚持一下,回头大战结束了,随便他喝酒玩耍。”
沈安坐在府衙里,神色淡定。
有了黄春在,他就能精准判断辽军动手的日子。而耶律洪基倚仗的就是宋军没法判定辽军何时动手,却不能不防备。正所谓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宋军将士长久防备夜袭,自然会疲惫不堪,到时辽军突袭,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可他倚仗的这一切在沈安这里却成了笑话。
对面的富弼在沉思。
“你认为耶律洪基会在这几日来偷袭?”
富弼双手按着地图,挠挠头皮,有头皮屑落了下来。
自从判定辽军会偷袭之后,富弼就没洗过澡。
“是。”
沈安说道:“春雨来了,耶律洪基若是再不出击……道路会泥泞,骑兵的优势会被削弱,他经常出行游猎,对这一点非常清楚。所以……他若是要突袭咱们,定然就是在这几日。否则咱们就不用出去,等着辽军粮草耗尽撤离就行了。”
骑兵最头痛的就是烂泥,战马一旦陷进去就失去了速度和冲击力,只能任人宰割。所以沈安一看春雨来了,就知道决战的时候来了。
春雨贵如油,若是春雨里夹杂了鲜血呢?
富弼抬头,“为将者当知天时地理……老夫不如你。”
“您只是少了征战的机会。”沈安对富弼始终保持着那一份尊重,就是因为当年耶律洪基的老爹,辽圣宗耶律宗真屯兵宋辽边境,要求大宋割地。
当是时,大宋上下为之震怖,富弼临危北上,在辽国面对着各种威胁刁难,依旧不肯低头。
这样的富弼……
“郎君!春哥回来了!”
外面传来了喊声,沈安霍然起身,他不是出门,而是走到了墙边,取下长刀佩戴在腰间。
富弼深吸一口气,然后迎了出去。
黄春狼狈的和泥地里出来的一样,而且浑身都在哆嗦。
“给他大氅!”
有人在叫喊。
“不用了。”
富弼走出来,解开自己的大氅给黄春披上,“你是勇士,老夫佩服。”
黄春这几日一直在辽军的控制范围活动,富弼一直在担心,可现在他回来了。
黄春哆嗦着说道:“辽军动了……”
里面的沈安出来,看着天色,说道:“夕阳西下……”
凌晨!
沈安想到了这个时间点,他有些兴奋,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想和耶律洪基来一次对决。
“带着春哥去安置,郎中带过去!”
沈安走下台阶,连续吩咐道:“斥候要保持平常,不可增加,不可减少……”
“春哥……”
他叫住了黄春,认真的道:“某知道你很辛苦,你且去洗澡吃药,但今夜还得要你来盯着辽军。”
他需要黄春来精准判断辽军的距离,这样大宋这边就能从容布置。
黄春走后,沈安吩咐道:“全军内紧外松,肉多给,酒断绝!”
“是!”
“各军将领要亲自巡查,但凡发现怠慢军律的……杀了再来说话!”
“是!”
“令人准备石灰!”
“是!”
“更换今日值夜的,加入邙山军!”
“是!”
气氛陡然肃杀起来!
沈安回身看着富弼,“今夜某值守,您可歇息,天亮时统军……”
“你小看了老夫!”
富弼已经佩戴了长刀,他走下台阶说道:“辽军夜袭,当在子时之后,最大的可能就是凌晨,唯有凌晨破城,他们才方便四处追击……你让老夫歇息,这是担心老夫死于城头吗?”
沈安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黑夜中刀枪无眼,箭矢乱飞,要是富弼阵亡在这里,那大宋的士气将会遭遇重击。而且还会引发混乱。
富弼微笑道:“当年耶律洪基的父亲耶律宗真威胁老夫,可老夫回以的只有一句话……”
“大丈夫死则死耳,请把老夫的头颅朝向南方……”
一股热血顿时就奔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