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佐看了看陈福儿,可生意人别的本事没有,装模作样的本事大抵和官员一样炉火纯青。
陈福儿一脸畏惧的道:“小人来了只是想问个话,这世间……这世间可还有公道吗?若是有,小人倾家荡产也想求一个公道。若是无,小人献上家产,只求妻儿平安……”
他缓缓跪下……
然后哽咽声传来。
哎!
这事儿怎么搞成了这样呢?
官吏们都不禁有些同情。
沈家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大伙儿自然会把陈福儿看做是弱者。
同情弱者是本能,于是大家都觉得陈福儿成了可怜的佃户,而王雱就成了地主家的打手。
气氛骤然一变,王雱也感受到了。
他缓缓说道:“说的很好,这话不该是你能说出来的,谁在背后教你某不想知道,但有一件事你怕是没弄明白……”
“沈安为何能成为大宋首富……你真以为就是靠着那些层出不穷的宝贝吗?”
王雱冷冷一笑,“那些东西只是空中楼阁,没有可靠的手段也保不住。保住产业的手段你可知道?”
陈福儿低头,他当然知道,这不就有人在背后支撑他,这才是保住产业的手段啊!
你王雱哔哔这些有个什么用?
“除去权势,你还得要有打理生意的手段。”
王雱缓缓摸出一份契约,淡淡的道:“说你蠢你还以为自己绝顶聪明,那某便让你看看沈安的手段。”
沈安的手段?
陈福儿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又垮了下去。
杨佐以手托腮,微微皱眉。
他不觉得沈安能有什么手段能控制这个,否则汴梁商家早就效仿了。
大宋雇佣人都是契约制度,期满双方都没意见,那么咱们续约就是了。不满意一拍两散。
所以大伙儿觉得王雱就是在装。
“契约,不是那么立的!”
王雱扬起那张纸,“契约你可仔细看了?”
那女子点头,“奴当初请识字的人看过了。”
“你可看清了?”王雱再问。
女子点头,“奴看清了。”
王雱的眉间多了孤寂的气息,“沈氏请了你来作坊,头三个月每月多给了五贯钱,都是白给的……”
“这个说是培训费……”女子急了,分辨道:“进了沈氏作坊,首要学各种规矩,什么不许留指甲,三日一沐浴,每日勤洗手……不许污了货物……”
这可就是培训费,也是安家费。
那么讲究?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觉得沈安能挣钱真是应该的。
但他家招一个女工,就相当于先赔十五贯出去,这份手笔谁有?
傻子啊!
这下不就被坑了?
不过沈安坑人太多,所以他被坑,许多人都是喜闻乐见,喜大普奔。
可王雱却冷笑道:“你等若是离职,需提前一个月书面通知沈氏。若是另寻活计,沈氏有优先续约权……知道什么叫做优先续约权吗?”
他看着茫然的女子和陈福儿,淡淡的道:“你若是要从沈氏走,那得提前一个月告知,你告知了吗?就是需要签字画押的告知。”
女子艰难摇头。
“陈福儿多出两成的工钱是不错,可若是沈氏愿意给你的工钱提高两成,你还是不能走,你可知道吗?”
女子崩溃……
“奴不知……”
“哎!”
王雱叹道:“你这不知,那不知的,你走了就走了吧,沈氏并未想动用这两条规矩,大家好说好散,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回头来蛊惑那些女工跟着一起去,你这叫做什么?挖墙脚。沈氏对你不薄,你这样叫做忘恩负义!”
他看着陈福儿,“你拉了人心中觉得很是愉悦吧,心想沈安也不过如此……可他若是如此简单,这些年早就被汴梁的风雨给淹没了。”
他走过去,微微俯身,微笑道:“在他的眼中,你这等人大抵就是蝼蚁,不惹他也就罢了,惹了他,你以为背后那些人能保住你?愚蠢。知道钟定吗?”
陈福儿不禁点头。
钟定大家都知道,被沈安连续出手,最后成了穷光蛋,如今一家子在亲戚家厮混,据闻很是难熬。
王雱淡淡的道:“你就是第二个钟定!”
陈福儿软倒在地上。
女子茫然看着陈福儿,突然嚎哭起来。
杨佐楞住了。
官吏们只觉得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生意还能这样做?
王雱负手而立,微微抬头,只觉得这个世间的蠢货太多了些,让人烦恼。
……
第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