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说道:“官家,人生而有灵,这是何等的幸运,可人生而数十年,就要撒手西归……”
正准备夸赞他的韩琦等人面色一僵,都有些惆怅。
人生数十年,我等已经过了大半,黄土都埋到了脖颈,可看看沈安还是风华正茂,让我等老汉情何以堪呐!
关键是沈安年纪轻轻的就做出了这般多的功绩,让韩琦他们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当真是白活了。
沈安吩咐是没看到宰辅们的幽怨,继续说道:“吃喝只是一时的欢愉,过后却是孤寂空虚,臣觉着唯有秉承正气才是正道。人生数十年,当老去时,臣会想着今日,回想着这数十年臣做了些什么……
在臣死之前,若是能说此生为大宋的强盛而不懈努力,那么死而无憾了。”
沈安一脸正气的站在那里,赵曙和宰辅们都被这番话镇住了。
“死之前回顾这一生,说得好!”
赵曙目露异彩,“多少人一生蝇营狗苟,让这等人来看看沈卿,听听沈卿的这番话,他们可会惭愧?可会幡然醒悟?”
韩琦赞道:“这番话老夫听了觉着耳熟,是了,老夫午夜梦回时,也想过此生,老夫这一生可谓是为了大宋而呕心沥血……”
这个老不要脸的家伙!
沈安觉得韩琦的脸皮比赵允让的还厚。
包拯觉得韩琦就是政事堂之耻,他听不下去了,就打断了韩琦的自吹自擂,“官家,这等路面……也不知造价几何,臣在想,沈安虽然有钱,可这条路修下来,怕是也元气大伤了吧?”
这是在为沈安要钱。
啧啧!
韩琦被打断了吹嘘很不爽,看着包拯摇头叹息。
赵曙一想也是,“我就想着欢喜,却忘记了这路的价钱,若是太贵,怕也是修不起。”
众人都看着沈安。
沈安笑道:“此事吧,这条路的成本主要就是水泥。”
“水泥的造价几何?”
“这个臣还没算,不过臣就列举一番吧。”沈安说道:“首先是石灰石和黏土,再来点矿渣就好,这些东西用水磨磨成粉末去煅烧,煅烧之后还得磨,最后出来的就是水泥。”
“就那么简单?”
韩琦觉得沈安是在敝履自珍。
沈安看着他,认真的道:“韩相,这等事某不会作假。”
韩琦一想也是,“那要不去看看?”
“好!”
于是君臣就去了城外的水泥窑,接着又去了河边的水磨。
一番查探之后,赵曙惊讶的道;“我从未想过这般简单就能弄出坚固的水泥,为何?”
呵呵!
沈安笑了笑,让赵曙有些难受。
“官家,这是杂学。”沈安说道:“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加水搅拌,就会发生一些变化,杂学里叫做反应。比如说糯米浆加石灰就能黏合城砖,数百年不坏,这便是另一种反应……”
沈安不知道糯米浆是不是反应,但先吹嘘了再说。
赵曙等人觉得这等学问当真是莫测高深,不禁为之赞叹。
“这水泥可是你呕心沥血弄出来的。”包拯再度提醒沈安,该哭穷了。
可此刻大伙儿都知道水泥的造价并没有那么高,要钱……不好意思啊!
关键是沈安想要的不是钱,而是杂学的未来。
他说道:“包公您却不知,这水泥某就是提了一下,最后是学生们自己弄出来的。”
“竟然如此吗?”
赵曙不禁颔首赞道:“那些学生竟然已经能独立了,可喜可贺,让他们来。”
邙山书院就在这条街上,稍后那些学生被叫了来。
张祥仁行礼,“见过官家。”
“就是你弄出来的水泥?”赵曙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很是精神,就是黑了些。
“是,也不是。”张祥仁说道:“此事是先生所言。”
赵曙笑道:“虽然是沈安开了头,可后续却是你等在琢磨。这般谦逊,可见书院的德育颇为喜人。”
是啊!
王雱在边上很是自矜的点点头。
某的学生就是这般的有礼有节。
赵曙见到他,就想到了御史台去书院招募学生的事儿,当时那八个学生去了御史台砸场子,弄的吕诲等人灰头土脸的。
这个好像有些尖刻了吧?
但帝王说出来的话就不能反悔,沈安接缝插针的道:“官家,臣还请官家留下墨宝,以鼓励书院的师生。”
赵曙点头,准备晚些就装作忘记了此事回宫。
“拿笔墨纸砚来。”
可沈安显然早有准备,边上有人送来了文房四宝,甚至有人还带着案几。
这厮竟然挖了个坑,把朕给埋了!
赵曙心中不满,但依旧挥笔写下了一行字。
——君子之修身也,内正其心,外正其容。
这是欧阳修的话,此刻写出来正当其时。
韩琦赞道:“这是官家对学生们的殷殷期望,期盼他们能里外如一,正心正身,若是能如此,可为君子。”
就这几个字,沈安觉得修这条路的钱挣回来。
他拿起这幅字吩咐道:“赶紧请人裱糊了,注意盯着,别让人调换了。”
赵曙写的很是心不甘情不不愿,此刻见他一脸奸商的模样,不禁气得倒仰。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