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斟酌着说道:“这执行不下去,一定是遇上了阻力,也就是说,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宋朝王安石的新政,难道不是好政策?元佑元年,新法皆废,徒呼奈何,悲哉!”
老皇帝语气沉沉,叹息了一声:“咱这茶马禁令不能贯彻执行,也是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罢。”
“这是一定的。”
“国之大事在戎,戎之重事在马,茶马贸易是国之要政!勋贵们视朝廷法度于无物,盖因心中的畏惧还不够!
咱已决定,从自己的身边开始执行,无论是咱的儿子、女儿、女婿、孙子、孙媳,包括太子!
无论是谁,从茶马案之后,任何人敢违反朝廷律法,必定严惩不贷!咱不下这个决心,国家在司法威严就永远树立不起来,朝廷的好政策也不能彻底推行下去!张辅,咱要你做这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将朝廷内外的蠹虫都给咱吸引出来!”
朱高煦一拍桌子,大声应道:“对!就是要这样,咱们在边关打生打死,他们倒在那里倒卖茶叶赚大钱,出卖国家利益,还要不要脸了!”
老皇帝瞟了朱高煦一眼,并未制止,接着说道:“咱听蒋瓛来报,咱这好个女婿,不仅贩到茶叶到北疆,连西蕃也没放过,这些年,打四丨川、陕丨西私自贩卖的茶叶达数十万斤之多!这北蕃西蕃,几乎所有的茶叶都是他给卖出去的!”
朱高煦义愤填膺地说道:“难怪朝廷现在难以买到良马,这蕃人有了茶叶,还用得着卖马给咱们吗?”
张辅心道:北边才缴获这么多马匹,那边一时倒用不着买,想必是朝廷眼下正在西边用兵,低价买不到良马,战事不利,以至老皇帝为此发怒。
“张辅,明日蒋瓛就会将资料给你送来,这几日,咱就准备在奉天殿亲审此案,你要把事情闹将开来,把欧阳伦的党羽都给咱引出来!”
“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不负圣上托付!”
“皇爷爷,您要煦儿做什么,煦儿也一定义不容辞的!”朱高煦马上跳出来请命。
“行了行了,你只管玩去,这些事用不着你,都吃饱了吗?”
说实话,朱高煦和张辅都没有吃饱,但他们都明智地拍着肚子说连声说“饱了,饱了……”
老皇帝慢慢扒完最后一点饭粒,就连落在桌面上的几粒粮食也捡起来放进嘴里:“吃饱了就回去。”
朱高煦搀扶着老皇帝迈过了门槛:“皇爷爷,煦儿如今也大了,除了打仗,也能干点别的事了,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你呀!只要别惹出事来皇爷爷就很高兴了。”
两个老仆模样的人见老皇帝出来,立刻垂手过来伺候,一个低声禀道:“圣上,刚宫里打发人来说……”
另一个说:“马车已经来了。”
老皇帝不出声,看得出来,他很享受此刻,但身为一个勤勉自律的皇帝,这一刻对他来说已经是奢侈的了。
张辅能够发觉,看似平和的院子,其实周围布满着宫廷侍卫,对他来说,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很不自在,可老皇帝却视若无睹,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也就是说,老皇帝时刻都生活在警惕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他陪着吃顿饭,是多么的不容易。
这样的生活,估计已经让他成为高高在上的神只,一年里只有一两个时辰,能让他这么恣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