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药一夜起来看了三回,灼瑶与般嫦轮流休息,一人前半夜一人后半夜,顾看着她,而帐外蹲着路剑离主仆三人和无衣。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见灼瑶先出来,无衣就站了起来跟着她走。
颜星转忙问:“去哪里?”
灼瑶对她口气也不好,冷冷道:“找车,带主人走。”
“人可还好?”路剑离也问。
“你问哪个人?大的还是小的?”冥药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
“先生何必再置气,当然是问大人了。”路剑离心里纠在一起,莫不是真给她喂了睡药,还是说人有问题一直睡着。
“先生,您就给殿下说说,他在这帐外等了一夜了。”秦柏舟看冥药那态度也有些不快了。
“她的身体我早与你说过,与常人不同,若是我不在,绝对一尸两命。但是我在,不代表她就和普通女子一样。现下已是最好的情况了,能蹦能跳能杀人。不好的时候你没有看到,吐到没有东西吐了就吐血。有些药吃了对她好但怕对孩子不好的她坚决不吃,然后就咳到伤了肺,留下了病根,以后到这个初怀上的时节便会咳,还要承受无征兆、无休止的腹痛,每日连呼吸都是受罪,母子俩就这样争斗了三月之久。这孩子也是争气,终于接受了母亲与众不同的身体,才是现下这样的情况。”冥药一口气将她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
听到的众人已是如置冰窖。
路剑离十分后悔,后悔这三个月没有在她身边,不仅要让她承受着身体的痛苦还要承受他带来的心里的痛苦。他冲进帐内,握住顾若影的手,颤抖的手放到她的隆起的腹部。
般嫦看了他一眼,叹气道:“还睡着呢,冥药先生给她吃了药,保证她睡足十个时辰补足精神,这药对大人孩子都没有影响,您放心吧。”
路剑离说:“还好有你们守着她……”
“她虽不和我们说,却是日日念着的,要下雪了,不知冷不冷啊……她哪里是会怕冷的人,还是惦记着您呢,知道您怕冷……”般嫦比其他人还是冷静的,她将顾若影对路剑离的思念说与他听,“每每光脚跑出去,又光脚跑回来穿鞋,说院子里没有石板呢,不能光脚……嫌院子没有楼,站在屋顶也看得不够远,望不到您归来的路,就要上树,被先生骂了不止几十回……”
路剑离听着听着,泪就流下来,问:“为何住的地方没有楼?难道没有住在别院或是‘月影小筑’吗?”
般嫦摇摇头:“住在楚大人隔壁的一个小院子里。”
“为何……”路剑离难过至极。
“她说,在没有想清楚是自己是谁之前,不能住这两个地方,那是……顾若影的地方……”般嫦也问过相同的问题,无论是哪个院子都比这个小院子要强的。
他说的话,她都在意着,路剑离扑在她的身上,听着她平静的呼吸声。
“她远没有您想的那么坚强。在他人面前,她是这天下最勇敢无畏的武姬,而在您面前,只是位普通女子。您这次弃她而去,让她感觉到了害怕、彷徨……这些原本不可能出现在她心里的感受。”般嫦幽幽说道。
有些话,顾若影会对般嫦讲不会对灼瑶讲,灼瑶太过单纯,无法理解更为复杂的情感。
“谢谢你和我说这些。”路剑离感激道。
灼瑶掀了帘子进来,对般嫦说:“车准备好了。”般嫦点点头,准备来扶顾若影。就见路剑离轻轻抱起床上的顾若影,般嫦忙去帮着掀开帘子,路剑离一路将她抱到车上,自己也坐了上去。
“你干什么!”冥药叫道。
“先生,我先带她去曦霞休息,等她醒了再看她自己想去哪里,可好?你们也都一起走,战前危险。”路剑离说道,“柏舟,你留下,陪着父王一起回来。”
路剑离坐在车上,紧紧揽住顾若影,同样是这美丽的容颜,脸上的线条变得更加柔和,身体似乎也要柔软得多。不仅仅是这孩子在适应母亲,这位母亲也在以她的方式适应着孩子,给孩子以一个更加适合的生长的身体。如此刚强的她,如今已蜕变成了一位母亲,然后这个过程,他居然不在她身旁,这是多么遗憾的事情。
顾若影睡了长长的一个觉,睁开眼,见手被人握着,这细长的手指是他的,再转头,就看到路剑离坐在床踏上趴在她的身边睡着了,一手紧紧握着她搁在腹部的手。他的身上,披着顾若影亲手为他做的那件浅灰狐狸毛的雪披。
她一动,路剑离便醒了。
“可有哪里不妥?”路剑离直起身子,跪在床边,这样脸离她更近些。
顾若影摇摇头,道:“殿下怎么在这里睡了,晚上那么冷,该冻病了。”
“我不敢松开手,我一松开手,冥药就要将你夺了去,带回烨国。”路剑离说着眼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