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璀在冰泉殿陪月九幽待了七日七夜,再出殿时,已形同枯槁。但当他站直身体时,那王者之气还在,外面等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皆拜。
他稍稍侧身,露出甬道里黑漆漆的冰泉棺,她挚爱之人路剑离曾躺过的棺。棺极重,用了十六人才抬起。萧璀默默地走在棺前,悲伤从整个身体每个毛孔溢出来,惹得周边的人无一不再哭了一场。
萧璀回到了王宫,他颁下诏书:琅玥郡主薨落,以国丧礼告四州。乘冰棺回曜国,与先曜王合葬。
国丧礼期间,冰棺停放在郡主府,供人吊唁,府外四周全由王宫侍卫亲守,若有喧哗闹事者,一律立斩。
本来是来参加生辰礼的四州小国,竟变成了参加国丧礼。于他们,是生辰也好,丧礼也好,都只是为了表表忠心,所以并没有什么关系。各国吊唁完,立即都被要求回程,他们带着隽王准备的厚礼滋滋润润地走了。
月九幽五位哥哥均从各地赶来送最后一程。五兄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伤感,他们从进“揽月阁”就知道,也许明天就见不到其中的一人了。说他们心冷也好,早已做好了失去至亲的准备也好,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但五人不声不响地从各个地方聚集过来,已是说明月九幽在他们心中的重要性了。
月无间和风夕岚也没有表现是雀儿那般的伤心,两人咬着牙在四处寻找着冷焰失踪的尸体,非要将他鞭尸入泥方得解气。
淮郡王顾子归和赶来的风家大小姐风冰妤作为孝子、孝女回拜来人。两人是娃娃亲,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在姨母、姑姑的葬礼之上。
“大小姐可累了,起身坐坐。”顾子归站起身,揉着酸痛的膝盖问风冰妤。
他想来扶,风冰妤却在他面前持了些仪态,就点点头,没有扶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此时已经入夜,郡主府门已闭,已经没有了客人。
“我娘和你娘,两人又出去一日了,也不见回来。”风冰妤叹气道。
“让她们二位有些事做也是好的,日日若是在这厅里,怕是更伤心了。”顾子归经事倒是长大了些。他侧脸看着圆圆脸蛋,大大黑眼睛的风冰妤,很是可爱的样子。
“你长得真像姑姑。”风冰妤这时正好侧头望向他,两人的眼神便对上了,风冰妤看他酷似月九幽的脸,不由地又红了眼。她想起与月九幽的相处,虽然一年才能见上一、两回,但只要见了就会带她上树上墙,买好吃的,纵着她去胖揍那些不听她命令的臭小子们,所以便又伤心起来。
“唉唉,怎么是又哭了?这才刚停几个时辰,我可听说,风大小姐那是上天入地的主儿,怎么总是这么哭哭啼啼的呢?”顾子归安慰道。
“上天……入地?”风冰妤果然停住了哭声,一脸疑问地看向顾子归,怎么不是大家闺秀,“你……谁说的?我父亲?”
“不是不是……”顾子归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想打住。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风家的事?你一直在烨都呢?!”风冰妤显然不想放过他。
顾子归直冒冷汗,只好如实回答:“之前陪冽王出巡,到过落风,偷……偷偷去风家看……看过你。”巧舌如簧的顾子归也有说话结结巴巴的时候。
“何时?!”风冰妤更加惊奇了。
“你被陈家那小子按着揍那次,若不是我扔了个石头将他打蒙了,你可赢不了。”顾子归得意道。之前与萧璟悄悄到了落风,他想去看看这个许下的娃娃亲就真去了。
“你!”风冰妤跳起来,再也持不住淑女的形象,大声道:“谁说我打不赢他!谁让你救的!多事!”
“你打不赢,你要承认,现在也大了,以后少招惹那些小子,伤了他们倒是无妨,伤了你可怎么好?”顾子归想苦口婆心地劝一劝,她可是自己的未来的郡王妃啊,怎么能被人揍。
“你!来!比比!”风冰妤气到不行,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孝服,人已上前。她学是的父亲月冷河月家的拳术,而顾子归学的也是父亲、母亲月家的拳术,两人实属同门,但风冰妤是学着玩,而顾子归是被当隐卫来训的,两者有实质上的区别。顾子归耐心地陪着风冰妤玩,他怕这位大小姐觉得苦,一跪就是一日,活动一下对身体是好的。
月冷河、月冷渊、月无间与风夕岚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打架的少男少女,不知该高兴还是伤神。
不知何时,萧璀也站到了他们的身后。
“两人守得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萧璀声音沙哑,他白天处理政务,晚上便会来陪月九幽,一天都没有断过。
“王上。”众人行礼。
“孩子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月冷河答道。
“冷河你在这里正好,我有话与你说。”萧璀对月冷河道,于是两人到了月九幽的房中,萧璀最近一直住在她的房里。
“王上,有何吩咐。”月冷河直接问道,他如今接手了整个“揽月阁”,是萧璀的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