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跟他回去?”手被干奶握得死紧,晏安甚至能感到自己的骨节在彼此摩擦。
干奶声泪俱下地开口:“晏粱是人是畜生你不清楚?他后找得那个媳妇又给他生了对龙凤双胞胎,你跟他回去,他不会对你好的。”
“我都知道。”晏安没什么情绪,淡淡开口:“但是干奶,我必须得读书。”
“磨蹭什么啊?”俞顺康烦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衣服什么的都不要!回头找点俞珂不要的衣服给你,不要把跳蚤蟑螂带回我家。”
干奶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问:“就在这里读书不好吗?”
晏安摇头,勉力安慰:“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我妈的钱,我一分不会给他。”
炽烈的太阳下,院里老井孤零零地矗立着。
晏安想,她死在这里,又在这里获得新生。所谓的因果,大概就是从这里开始。
“脱了鞋子再上车。”俞顺康把车窗升了上去,嫌弃厌烦地开口:“别把我车给弄脏。”
这是他的车吗?这分明是他老板的车。不过这家人一向这样,乐意把外人的东西当做自己的。
干奶捂着嘴嘤嘤地哭,晏安倒是一秒没犹豫就脱了鞋。
干奶拉着她的手,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给捏断一般。
晏安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耳畔轻声说:“您照顾好自己,等那边稳定下来我就回来看您。”
她提着鞋光着脚坐上车,下一秒,鞋就被俞顺康从窗户扔了出去,他哼了一声,说:“妈是捡垃圾的,女儿也是捡垃圾的,母女俩一样得脏。”
晏安抿了抿嘴,把到了嘴边的讥讽刻薄给咽了下去。
“没事,丢就丢了。”董馨拉住了她的手,笑意盈盈地开口:“回头再给你买双新的。”
晏安歪头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俞顺康转过头来骂她,“你哑巴了不成?你妈跟你说话呢!”
晏安没忍住,顺嘴接了一句,“我妈在今天刚埋,你……”
话音没落,一个摆件就擦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你要不愿意管我叫妈,叫名字叫阿姨随便你。” 董馨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我和你爸生了对双胞胎,哥哥叫俞岩,妹妹叫俞珂,和你差不多大,以后都是一家人。”
晏安觉得这董馨实在是个巧妙人。平日里佛珠不离身,又是吃斋又是念佛,人长得也一团和气慈眉善目,怎得心里就能有那样多阴毒念头,能做出那么些龌龊卑鄙的事。
窗外树影婆娑,黄土飞尘黏上车窗,外头太阳被云遮蔽,整片天空昏昏暗暗。晏安想,如果人生轨迹和上辈子相同,以她母亲的死亡开始,以她的死亡为终结。那她这一生人的悲剧,就是从踏上车的这一刻开始。
她该怎么做呢?
车子一路飞驰,最后晃晃悠悠进了一个老旧小区。
董馨指着面前一栋墙皮脱落的矮楼跟晏安说:“我们家住在这的6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