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智岩这两年手伤特别严重,平时都要贴药,比赛的时候会摘掉,然后下台来又得重新贴上。别说魏斯语了,连随队理疗师都心疼得不得了。
这几年下来,几乎人人都看出来程智岩的压力不小:
先是前年刘鹏定在世界赛后退役,队伍德杯止步四强;
再是赵家豪被其他队伍挖走,PLG去年夏季赛亚军;
后来又是陈良宇回到LCK赛区继续效力,今年msi上还碰到了,对面被PLG按在地上捶,双方拥抱的时候程智岩和陈良宇都笑得超级开心。
虽说樊德恩还是教练,但原来的队伍已经差不多散了,真正元老级别的队员只剩他一个。
魏斯语有的时候真觉得程智岩是把整个队伍扛在肩上往前走,这几年的行动路线基本框定在家和训练基地,顶多在放假或者休赛期的时候带她出去走走或者回个家。
都说电子竞技职业选手的黄金时期在二十岁出头,但是程智岩因为出道早,在23岁手伤就已经变得很厉害了,严重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只能握着勺子吃饭,给魏斯语心疼得都想带他去国外理疗看看能不能缓解一点。
队伍里每个位置的选手都很重要,但她始终认为ADC是最难的,不管是在比赛时被当工具人还是版本英雄的加强削弱,ADC好像一直都处在比较尴尬的位置上。再加上程智岩有时候不得不一秒按五六次鼠标——甚至这在他巅峰期那几年都已经成了平均值,比赛时还得时不时切过去看一眼队友的情况,他那双手的压力大概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在产生告别赛场的想法的时候,程智岩还是先跟魏斯语说了。
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就是单纯想把自己的想法最先告诉她,毕竟这段时间总是让她担心,他没有理由不跟她说。
那天他们两个窝在被窝里看比赛复盘,他手上还贴着药,她靠在他怀里的时候都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手,生怕不小心按到。
“魏斯语。”
被点名的人抬头看向他。
“我觉得很疲惫。”程智岩的视线依旧落在屏幕上。“有点想休息了。”
那瞬间她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赛场的事情,误以为他只是经过白天忙着处理队里那么多事情之后身心俱疲——毕竟最近又是转会期,他作为队长自然要处理最多的问题——还是轻轻拍拍他的手臂。
“那今天早点睡觉好不好?要不要吃点夜宵?我去给你煮点粥?”
“不是这个意思。”程智岩下意识抱紧她。“我是说,我想休息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她好像明白过来。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从他眼睛里读到疲惫,不同于曾经他向她示弱那样的无助,而是真正经历了太多太多之后的劳顿和疲惫。
那瞬间,没有词汇能准确形容她的感受:
难过有,毕竟是他自己想要离开过去那么向往也那么喜爱的赛场,她这几年甚至完全没想过他会主动提出来;
不甘有,队伍今年的成绩其实挺好的,春季赛冠军,夏季赛季军,世界赛冠军,很多人希望这样的阵容能再来一年;
遗憾有,想到未来或许再也不能在赛场上看到那个天才ADC的各种极限操作,怎么可能不唏嘘。
可是她也应该考虑考虑现实因素,他的手,好像真的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她还清楚地记得,世界赛捧杯的时候,他的手还在抖,从那场BO5最后一把抖到了结束群访,哪怕贴了药都停不下来。甚至在结束采访之后,她还陪他去做了针灸,看他始终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她眼睛就涩涩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