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南海的炎热,地处关中的长安此时正有白雪窸窸窣窣的不停飘落,给这个当今世界上最雄伟的城市包上一层素衣。
寒雪挡不住人们的热情,特别是元日的宵禁推迟到亥时,整个长安的人与物都像是解开了枷锁,平日里的紧迫在这时完全放松下来。就连整日里都繁忙的公廨也迎来了七日的假期。
大唐的最高领导人,大唐皇帝陛下李渊,终于在元日得到了休息的时间。
皇帝这个职业虽然尊贵,但真的是累。
李渊看着穿衣镜当中的自己已经显露出老态,不由得感慨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年华转瞬即逝。
想当年自己还是唐国公的时候,虽然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生活也不容易,但是从来没有如此疲惫过。
自己造杨广的反,不是因为有什么大的抱负,仅仅是时代造英雄罢了,这个时代选择了自己,自己也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皇帝,摆脱了悬在家族头顶上的那把利刃。
可自己过得并不开心。
偌大的一个大唐帝国,诸事繁杂,虽然大臣们和两个儿子都很争气,短短的几年时间,大唐就已经有了盛世的迹象,但是自己的烦恼反而更多了。
一方面是繁杂的政务压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另一方面朝中的各个势力相互角逐,自己这个裁判当的很是心累。
特别是世家和儒家对自己的掣肘越来越严重,加上北方突厥的强势崛起,不断的骚扰着大唐的边境。大唐看似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现状下,隐藏着很大的危机。
可作为这个帝国的掌舵人,这些事情只能憋在心里。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在想,如果自己没有当这个皇帝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可以像普通人家那样,伺候在自己的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的死伤的伤,老大和老二争斗不休,秀宁战死在沙场,智云被斩首。
也可能自己去遍访名医可以治好玄霸的病症,不至于让他夭折。
自己昔日的那些朋友也不会对自己唯唯诺诺。
这种孤家寡人的感觉很不好,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就是放不下。
也许云海说的对,尝过权力滋味的人,就无法再逃出权力的牢笼。
“这面穿衣镜就是云家的小子送来的吧?”
听到皇帝发问,旁边的内侍监总管刘通恭敬道:“陛下,这是靖海侯送给您的元日贺礼,他说这些东西都是崖州最新的出产,这第一批产品理应由陛下享用。”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小娃娃这句话说的不错,可见云海的这个儿子很是灵性。”李渊对这个外甥还是很满意的。
这小子倒是懂事,只是手法不怎么高明,这是要让朕给他家的东西做样子啊!
想到云海,李渊不仅一阵唏嘘,多么好的一个人才,就这样郁郁而终,实在是可惜了。
可能是感觉有些亏欠妹妹和这个外甥,李渊对刘通吩咐道:“开春后让云浩进京,你去把原来靖海郡公的府邸收拾一下,交还给这个孩子,让他入小学读书,这也算是对他的一些补偿吧。”
刘通有些犹疑道:“陛下,听闻秦王的两位嫡子已经拜云家子为师,他会不会......”
“无妨,你去拟诏吧,让承乾和青雀也一起回来,就说朕想念他们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想起李世民把两个孩子送到崖州去,李渊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恼火,这分明是儿子对他这个老爹不信任的表现。
“嗯,去让太子和秦王以及在京的宗室过来,今晚举行家宴,朕好久没有见过这些后辈了。”
刘通领命去了,御书房中只剩下李渊一人对着镜子发呆。
此时的秦王李世民正在安抚妻子,妻子已经念叨好几天了,他知道这是妻子想念两个儿子了。
“二哥,也不知两个孩子在崖州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晒黑。听说那里日头特别毒,承乾和小青雀不知能不能受得了。”长孙无垢对着丈夫絮絮叨叨着两个孩子的事情。
李二有些受不了了,却也不好发作,只能安慰妻子道:“姑姑一定会照顾好这两个孩子的。云浩也才八岁,应该可以和两个孩子相处的很好。而且他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师傅,怎么可能。让承乾和青雀受委屈呢?”
长孙无垢一听这话立马就有些炸毛:“二哥还好意思说,堂堂秦王嫡子竟然拜一个八岁孩子为师,说出去妾身都觉得面上无光。”
这件事情都快成了她心里的刺,想想皇家的哪个孩子不是由名师大儒在教导,偏偏只有自己的两个孩子拜在了一个八岁顽童的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