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丁荣邦仰头,整杯茶一饮而尽。丁上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今天并不占优势,说话总算是顺听了一点:
“只要我儿子没事,我不再追究。”
“好,老弟果然大人大量。”
丁荣邦听得十分满意,不啬赞语。老实说,这样的结果,也算双方都能满意的最好结果了。
鼎丰这边,要是真要做成那一单五亿生意,就是抓着丁峰不放,你丁上善除了给钱,压根没办法。
先不说他斗不斗得过鼎丰集团,就算斗得过,你儿子都在人家手上捏着,难道真就敢拼吗?
鼎丰这边呢,已经差不多全白的丁荣邦,也不愿意和奇点集团结个“生死大仇”到时候斗起来,好不容易洗白的双手,一不小心又得见红了。
能够“杯茶了恩怨”,实在再好不过。
作为这次见面的组织人,雷耀阳看到双方和解,尚算满意,话语道:
“好了,现在误会解除,再好不过。伯父,你那边呢,一会儿接人回去,送回丁少爷。”
“丁老先生,你这边呢,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鼎丰财务也从没接过丁少爷的单子。”
“恩!”
双方皆是点头,对这话他们都很认可。
“丑话呢,我也说在前面。今天两位既然当着我的面,认可了这样的处理结果,那我雷耀阳无意间,也就做了公证人这个角色。”
“如果以后有人不按照今天商议好的做,那就怪不得我翻脸了。”“无论是哪一家反悔,我都会帮着另外一家,对付他。”
雷耀阳话语继续,一边话语,一边看向两边。
对此,丁氏父子马上领悟到好意:
今天的事情不外传,赶紧揭过去,就当从没发生过,对鼎丰绝对是好事。
他们不仅自己不会说,也不会希望别人在外面去说。
所以雷耀阳所谓的公证,事实上帮他们更多。
丁上善一心儿子安危,同样不愿意儿子又被当作冤大头的事情传得天下皆知,一样无异议。立时,丁荣邦抢先表态,大笑道:
“当然,说到做到,这是最基本的东西。如果我说话不算,耀阳你要对我们公司动手,有理有据。”
丁上善紧随其后,也话道:
“我没意见。”
“好,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来,大家请茶。”
雷耀阳扬手,示意处理结果就是这样。
桌上其他四人都很给面子,纷纷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按照常理来说,事情解决完美,现在就应该各回各家,各做各事。
但雷耀阳放下茶杯后,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摆出一脸的疑惑,看向丁上善道:
“丁老先生,我冒昧的问一句,现在虽然鼎丰集团不接这笔债务生意,但令公子的欠债,却是事实,我看过和令公子合作的地产商了,都是香江有名的商户,单独一家,或许会对奇点礼让三分。但几家联合一起,绝对有不弱于奇点的势力。”
“换句话说,这笔欠债,他们一定还会找人来收。”
“丁老先生准备怎么替令公子解决啊?”
丁上善眉头微皱,似乎没想过雷耀阳会问这问题,带着一丝情绪,不爽道:
“欠债还钱,五亿而已,我们奇点还不起嘛。”
“哦,原来丁老先生准备还钱啊。恩,这样也对,毕竟事情闹得太大,对令公子声誉可不好。”
雷耀阳装作恍然,又话道:
“丁先生做生意那么多年,五亿这样的小数字,当然还得起。但我听说,丁老先生最近生意并不算顺利,许多资金都被套牢了,一时半会儿应该抽不出五亿吧?”
“莫不是,丁先生已经想好了,让阿巧帮着还钱?”
丁上善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不满道:
“雷sir,这是我的家事,你连这都过问,没理由吧?”
与此同时,丁荣邦与丁善本父子也对视连连,不明白雷耀阳是什么意思。
丁上善确实说得对啊,还钱也好,不还钱也好,都是他们奇点的事情。
与雷耀阳看起来已经没关系啦。雷耀阳今天的作为,已经得到双方的人情,无论怎么看,也没必要再进一步了吧。
“呵!”
雷耀阳嘴角上翘,轻蔑一笑,一字一句道:
“按理说,丁先生的家事,我确实没资格过问。但现在已经关系到我家里的事,我是不是有权管啊?”
“恩?”
丁上善不解,疑惑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雷耀阳伸手,手指直指丁上善旁边的丁巧,正色道:
“阿巧是我的人,她的事,当然就成了我的事。”
“丁老先生,这些年为了你那个宝贝儿子,阿巧一直替他擦屁股,一次、两次、三次…你那个宝贝儿子,也确实是极品,生意一次比一次做得大,亏空一次比一次多。”
“几年而已,现在一笔生意都已经达到五个亿了,再过两年,是不是要到五十亿啊?”
“以前阿巧替你的儿子还钱,我也不多说什么。但今天,我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了。”
“什么?”
雷耀阳这番话出,屋内一群人都震惊了。
丁氏父子靠近,小声嘀咕着,丁上善那边,丁巧整个人都晕乎乎,自雷耀阳当着她老爸的面,说什么她是雷耀阳的人,便陷入思绪迷幻的状态。
虽然,丁巧很清楚,这多半是雷耀阳为了替她搞定包袱,才会这样说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丁巧内心深处,狂喜非常,连小腿都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丁上善更是脸色大沉,看向丁巧,质喝道:“阿巧,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雷耀阳紧随其后,怕丁巧心软出现变故,立马话道:
“阿巧,我既然都已经公开了,你也别藏着了。来,过来挨着我坐。”
这…!
一时间,屋内人的目光都到了丁巧身上。丁巧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也不知为什么,听到雷耀阳那沉稳的话音,不自觉就站了起来,往雷耀阳身边走去。
“阿巧,你敢!”
丁上善对雷耀阳并无好感,可不会认这样一个毫不尊重自己的“女婿”,再次出声,制止喝道。
丁巧听得,身子一颤,站在了原地。
“丁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棒打鸳鸯?”
“这个年头,干扰别人婚姻自由,这可是犯法的,即便是子女的婚姻,你也无权过问。”
“阿巧,你先过来。”
雷耀阳心中有所计较,不断用言语招呼。
丁巧思来想去,五秒钟后,倒也果断选择听从,走到雷耀阳身边落座,算是用行为,-承认雷耀阳所言。
丁上善气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眼如铜铃,瞪着雷耀阳,极其不善。
虽然丁上善不喜丁巧,却不得不承认,丁巧一直都是个好女儿,对父亲的话,几乎是没有过反驳的。
今天还是第一次,不听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话语,反而跑到对面去了。
在丁上善看来,全部是雷耀阳撺掇出来的,要不哪儿有这种事。
一件江湖事,风向剧变,顷刻间变成一件家务事。
丁荣邦与丁善本对视一眼,觉得不适合待在这里了。
由丁荣邦眼神示意,丁善本开口道:
“耀阳,你看这”
雷耀阳看得清楚,领悟到丁善本的意思,抢先道:
“善本,你和我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听的,而且这个世上,事无不可对人言。”
“正好,今天你和伯父都在,你们也可以听一下,这件家事谁对谁错。”
丁善本无语,看了老爸丁荣邦一眼。丁荣邦倒也没什么意见,微微点头,算是认同。摆平了丁氏父子,雷耀阳这才看向丁上善,正色道:
“丁老先生,既然已经证明了我有资格参与到家事,那现在我们再来谈谈家事的问题吧。”
“你想怎么谈?”
丁上善一脸气愤,喝话道。
“很简单,我今天呢,是以阿巧男朋友的身份,代表她,和丁老先生谈清楚。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意见,阿巧嘛,她应该会听我的。”
雷耀阳说着,一手直接揽住了丁巧,一副“恩爱有加”的模样。
丁巧对此,毫无反驳的意思,甚至将头微低,展露出些许羞涩,与雷耀阳的动作,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不慌不忙,雷耀阳开始起了话语:
“几年前,阿巧其实就已经脱离了奇点集团,自立门户。只不过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这件事没有公开,阿巧这几年无论是做什么生意,依旧顶着奇点集团的名号,事实上,内部早就已经两分了。”
“阿巧和丁老先生,一直是各做各的生意,各挣各的钱。”
“丁老先生,我说得对吗?”
“那又怎么样?”
丁上善态度强硬,回应道。
雷耀阳也不在意,话语继续:
“既然生意都分开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奇点集团几年前,也就已经是分家了。”
“阿巧,女孩子一个,再加上丁老先生先进的男女观念。所以她的分家所得,除了一些奇点集团不愿再做的生意、想要辞退的老臣子外,再无其他。丁老先生,这你也认同吧?”
丁上善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丁巧说是自己要出去单做,他还真没给过她一分钱。
或者说,丁上善内心深处,其实觉得丁巧很靠谱,做生意也好,做事也好,都用不着人担忧,更不需要自己支持。
丁荣邦父子在一旁听得,却是感觉过份到极点:
丁上善做父亲也太不够格了吧,分家这种事,在香江大家族很常见,为人父母者,虽然做不到不偏不向,但一般来说,差别也不会太大了。丁上善这家分得,全是一些不要的给了丁巧,而且一毛钱没有。
这种做法,哪里是对待亲生子女,完全是对待外人的手法啊。
雷耀阳一边话语,其实一直都在关注几人神情,心下满意。这番话,雷耀阳也有些偷换概念了,丁巧当初独立门户,还是雷耀阳摔掇她的,其实丁上善根本没提过“分家”,他们也从没分过家。
但现在结合一起说,以结果论,就可以扯上“分家”这回事。
“既然家都已经分了,那不知道阿巧还有什么理由,每次都要为丁老先生的宝贝儿子扛债啊?”
雷耀阳话语继续,咄咄道:
“是,要说为了亲情,这我可以认同。如果丁峰真是一个可造之材,一次失败,两次失败,无数次失败,作为姐姐的,只要有能力,都应该支持。”
“不过丁老先生,你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没数嘛?”
“留学回香江几年了,没有一次做事是成的,哪一次不是欠着一身债回家喊爸爸?”
“阿巧,你说,这些年你替丁峰还债,还多少了?”
丁巧默默无语,而这时,门口一道女音代替回答道:
“耀阳哥,这个我知道,至少有十几个亿了。”
说话的人是丁瑶,丁瑶几女对丁巧的事情很上心,只是不便出面,免得让丁上善太下不来台。
其实她们一直在门口,让手下人回报着情况。
这会儿听到雷耀阳问数字,丁瑶忍不住了,她平时和丁巧吃饭的时间可不少,曾经几次听丁巧诉过苦,都是她弟弟的事情。
就丁瑶记下的一些账目,零零散散,就有十几亿之多,还有许多不知道的。
“好!”
有人回答,雷耀阳当即大声,接过话头道:
“那我们就算十亿。丁老先生,我问你一句,你多久能赚十亿啊?”
“别说你那宝贝儿子一事无成,就算他成功了,他什么时候能拿得出这十亿啊?”
说着,雷耀阳看向丁善本道:
“善本,你是个成功的生意人,这笔生意怎么看?”
丁善本倒是配合,眼珠一转,马上话道:
“投资十亿,别说是收益,连什么时候能回本都不知,这样的生意,没人会做。”
两人一唱一和,借生意讽刺人。
根本就在说丁峰“毫无前途”可言,也没有投资的必要了。
理智看来,两人也确实好意,理姓给出分析,算是劝解丁上善,以后别惯着丁峰了。
这个时候,丁上善只要静下心想想,再谈谈,这件事也很容易解决。偏偏丁上善也不知是不是做大佬做久了,对于这样的讽刺,听得火冒三丈,特别关系到他儿子,更让他不爽。毫无道理可言,丁上善强势道:
“我们奇点集团做生意,亏十亿也好,亏百亿也好,亏得起,怎么样呢?”
“阿巧是我女儿,她帮助她弟弟也是天经地义,别说你是他男朋友,就算是他老公,也没权过问。”
丁上善强硬的态度,也算是表明他不打算讲理,只会继续实行他那一套大家长作风。
雷耀阳眉头一挑,只觉得自己说那么多,简直“对牛弹琴”。心中不爽,雷耀阳也不打算再讲理,话语道:
“阿巧既然是我的人,她的东西也就是我的,我不会再允许她替娘家人还债做事。”
“我那个废物小舅子欠下的五亿,丁老先生自己想办法吧。不过要快哦,文件上写得可是很清楚的,耽误一天,人家多损失一天,欠债也会多一些。”
“如果丁老先生长时间筹集不齐五亿,恐怕到时候十亿都不够还了。”
“还有啊,欠了人家这么多钱,安全方面,丁老先生也要注意啊。特别是我那位小舅子,别刚刚被伯父放了,又被人抓去,那就惨了。”
“行了,我的通知就到这里,丁老先生你可以走了。”
雷耀阳态度大变,尊重全无,除了称呼还是先生外,口吻近乎是吩咐手下了。
丁上善听得,气得直喘粗气“再待下去,除了受辱,自己讨不了好,既然丁荣邦答应放人,自己儿子安全就没问题了一念至此,丁上善起身,没向任何人打招呼,带着贴身保镖,头也不回走出了酒楼。
“我靠,这么没礼貌啊。”
崩牙驹见得,都不由小声嘀咕一句。
而看着丁上善背影消失,丁瑶几女也走了过来,纷纷围上丁巧,安慰连连。
雷耀阳脸色同样不好看,话道:
“阿巧,你爸的专制已经晚期了,心里除了他那个宝贝儿子,什么都没有。这样谈下去,不会有结果,我会再想办法帮你。”
“不过现在也算有点成绩,但还是要看你够不够狠心,我在你爸面前揽过了所有事,你现在也有充分的理由,不再帮你弟弟。”
紧接雷耀阳的话,丁瑶、博士、何大小姐几女无不提议,都是让丁巧狠下心肠。对此,丁荣邦父子两人有些懵了。
丁善本便马上问道:
“耀阳,这是怎么回事?”
“哦,其实我和阿巧不是什么情侣关系,事情是样雷耀阳不觉实情有什么难以向外说,将丁巧家里那点破事透露给了丁荣邦父子知。丁荣邦父子听完,对雷耀阳义气颇为赞赏,对丁巧的处境也颇为同情。”
丁善本叹道: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丁荣邦越过雷耀阳,走到丁巧身边,招呼道:
“世侄女。”
“世伯!”
丁巧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不卑不亢。丁荣邦拍着丁巧肩膀,话语道:
“你的事我都听耀阳说了,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也超出身为“子女”该做的。”
“孝顺是对的,但并不是无论任何事,都要满足老人家,那就太过了。”
“丁峰以后再欠钱,你不要给了,那不是帮他,是害他。”
丁巧心知好意,感激答复:
“谢谢世伯。”
“哎,这是你的家事,我也帮不上你什么,你老爸那人也是,放着这么好一个女儿不疼,偏偏死盯着那废物儿子,真是.丁荣邦到底身份摆在那里,不方便说出太可恶的话语。雷耀阳见得,也适时道:
“善本,你二叔就在楼上,我带你上去。”
“好啊。”
丁善本答应一声,叫住自己老爸,开始去楼上取人。
一个小时之后。西贡四震酒楼门口,雷耀阳与丁氏父子连连握手,亲自送他们上车离开。而丁荣通和鸡昌一伙人,早就坐上了车,根本没脸待了。
先前丁荣邦也是发了狠,当着雷耀阳的面,见到丁荣通就是一耳光,打得丁荣通半张脸都红通通,好像胎记一样。要不丁善本死死拦着,丁荣邦恐怕都还不止打一耳光那么简单。
至于鸡昌,并非鼎丰集团的人,又是丁荣邦的结拜兄弟,见面除了问候,倒是没怎么样。
但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待到他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再闹一场
。毕竟,丁荣通和鸡昌背着丁荣邦,借鼎丰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已经触犯了丁荣邦底线。
看着鼎丰集团的车队渐行渐远,雷耀阳脸上的微笑也彻底收敛丁瑶就站在雷耀阳身边,适才主人送客,她也是主人之一,当然得陪着雷耀阳一块。
见得雷耀阳的变化,丁瑶很有灵性,马上话道:
“耀阳哥,还在想丁上善的事?”
雷耀阳点头,幽幽道:
“在香江这个地方,很少有事是我雷耀阳做不成的。我既然许诺会替阿巧解决难题,那就一定要完美解决。”
“丁上善,一只没了牙的老虎,早就没了虎威,还不自知。”
丁瑶双眼一亮,为自己好姐妹出了一个主意道:
“如果丁家父子都没了,阿巧也就是奇点唯一继承人了。”
“恩,不错。”
雷耀阳点头,话语道:
“但只要丁家父子出事,阿巧恐怕就不会是我们自己人了。”
丁瑶听得,妩媚一笑道:
“耀阳哥,你不是说阿巧是你的人嘛,怎么不是自己人。老爸和老公,他未必选择前者啊。就算差一点,也是半斤八两,打个平手嘛。”
雷耀阳一手揽过丁瑶,也不接这话茬,轻声道:
“算了,事情做得太绝,就没有了回头路。这次就用商业上的手法解决,丁上善不是自称奇点家大业大,亏得起嘛。”“我就看看他有多么亏得起。”
“给我吩咐占米仔,暗中打击丁上善麾下所有生意。“另外,这几天你和阿夜多陪着阿巧,劝她放手。”
“现在丁上善急需要五亿摆平他儿子的事,自己生意被打击,女儿也不帮手,我看他能怎么办。”
丁瑶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玩笑,什么时候正经。见雷耀阳一心正事,马上也收起玩笑心思,正色补充道:
“耀阳哥,要不要运用我们的能量,让银行提前催催他们集团的贷款?”
“当然。”
雷耀阳赞赏一笑,话语道:
“不仅要让银行催收他们的贷款,外面也给我放出消息,说是奇点集团撑不住了,资金链断,随时可能宣布破产。”
丁瑶双眼大亮,领悟道:
“这样一来,那些民间借贷也会马上找上丁上善还钱,怕他们的钱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