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单纯得倒了下去而已。春草太长,一不小心淹没了冷冰的平板身材。紧接着,便是某人沉重的脚步从她手背上踩了过去。
“咦?这位……呃姑娘,你有看到我们家冷冰么?”
南黎辰你个笨蛋……
冷冰无奈得埋下头去。算了算了,还是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不对,要报仇!我冷冰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啊啊啊!
风和日丽。西天霞染琼瑶,碎云绢绢如同花海,冷冰黎辰,还有花深深大小姐席地而坐,共享花荫晚霞,却是别有一番趣味。
——别有一番怪趣味。尤其是现在,三个敌人围着火锅坐着,辣香混合着花气,冷冰摔倒时留在头上的鼓包还在隐隐作痛……
“怎么样?我的晚餐是不是很香?多放点鸡肉怎么样?我还没试过煮鸡肉呢!”
花深深兴冲冲往火锅里添肉,也不知道她用的汤料是不是祖传秘方,可真够香的……
真够贱的!冷冰拳头狠狠砸了下膝盖,她不知道她现在还是魂态吗?半个时辰后如果再不还魂就翘辫子了!而且,魂态不能吃东西啊啊啊!
鸡肉?我叫你吃!
冷冰小声嘟哝道:“变态鸡,变态鸡,变态鸡,变态鸡……”
“你在嘟囔什么?”花深深白了冷冰一眼,夹夹筷子,“本大小姐说过了,吃过晚饭后再跟你打!打赢了才能去六层!”
凭什么要听这货的安排啊!掀桌!南黎辰更过分,居然都不说句话来反驳!
对了,南黎辰爱吃辣啊!他一定迫不及待要跟这妖女一块吃火锅吧,呜呜呜呜……
“哇,加点豆芽吧,加点豆芽会不会好一点?”花深深手舞足蹈往锅子里倒菜……
哼,你得意,我继续!
“毒豆芽,毒豆芽,毒豆芽,毒豆芽……”
“喂,你呀,到底在嘀咕些什么啊?”花深深不耐烦得在餐桌上敲打着筷子。黎辰急忙按了冷冰的手:“冷冰!”
冷冰甩了南黎辰的手,支着下巴歪在矮桌上翻白眼。搞什么啊……居然还帮着那个妖女!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冷冰斜眼打量着花深深,虽然心眼够差,可都说臭味相投,可以说跟南黎辰坏到一块去了;长相没得挑,那一双水晶般的眼眸仿佛是青山绿水映出来的,比水晶还无暇;灵力这方面,墨主的称号就不用说了,要独自支撑这以假乱真的幻境,恐怕更在春哥之上……
这怎么能说是劲敌呢?
这简直就是劲敌啊!非常狠呀!
“喂,帮我递盘牛肉过来。”花深深颐指气使,还真当她自己是一魔之下万魔之上的大小姐啊?
南黎辰给冷冰使了个眼色。冷冰瞪了南黎辰一眼,不就是肉身在她手上吗?大不了去阎王那里报到,或者让话梅做个机关人来代替这副没用的肉身,有必要这样低三下四忍气吞声的吗?
冷冰挥了一盘子牛肉到花深深手上,看都懒怠看她一眼:“注水肉,注水肉,注水肉,注水肉……”
“哼!”花深深拍案而起,叉腰指着冷冰鼻子骂道,“你半天嘟囔些什么,以为本大小姐听不见吗?站起来!”
皇权
袁逸礼没想到方婳会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愣了愣,她的脸色坚定,行至后窗前悄然推开木窗。袁逸礼不顾礼数按住她的肩膀,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你帮不帮?”她不答,回头反问他。
袁逸礼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特意穿了衣服出来,便是一早就准备好了要去见潋光。她算准了他会将随行的人都留在寺庙外,那他们在里头消失几个时辰也不会有人知晓,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不帮吗羯?
“我只能带你去见她一面,别的,我不能答应你。”
方婳不说话,救潋光,她眼下也没有这个能耐。于燕淇来说,潋光是帮燕修谋逆的叛贼,袁逸礼忠于燕淇,自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见她默认,袁逸礼才上前揽住她的纤腰,提气从窗口跃出去。因着上次奉命来灵空寺搜索燕修留下的东西,他对这里自是熟门熟路,很快就从后门出去。
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先去了他的府邸,方婳要进刑部大牢,自不能穿这样的衣服。马车在府门口停下,他跳下车,迟疑了下,才掀起帘子,低声问:“进去坐坐吗?”
她望出去,眸光瞧见府门前高高挂起的“尚书府”,她抿了抿唇,垂下眼睑道:“不必了。”
他原本还想说什么,可看见她这般模样,终究只是暗自窥探一声,转身入内累。
车帘直垂,将外头的一切都掩去。
方婳莫名地握紧了双手,从她记事起,她就曾无数次地想象金陵袁家的二公子长得何等英俊模样,无数次地想象日后他们会住在怎样宽敞漂亮的府邸……她蓦地一笑,果真只是儿时的憧憬,美好而遥远,永远都不可能变成事实。如今,看与不看也没什么不一样了。
袁逸礼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套侍卫的服饰。
他在外头赶车,方婳便利落地在车内将衣服都换上。
马车停在离开刑部大牢稍远的地方,方婳下车与袁逸礼步行过去。守卫忙上前来盘问,看清了是袁逸礼,随即赔笑着放行。
有侍卫上前来到:“不知袁大人要来,我们大人现下不在,大人请稍等,属下马上去请。”
侍卫转身要走,袁逸礼忙道:“哦,不必了,我就是来看一眼,你们不用跟了。”
谁都知道袁逸礼是皇上的亲信,闻得他这样说,自是无人怀疑,将钥匙给了他便退下了。
方婳跟着他入内,从长长的阶梯下去,壁灯摇曳着泛黄的灯光,将昏暗的天牢照得人心惶惶。方婳抬眸看下去,中间一块不大的空地,上面摆着十字木架,边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器,细细一看,竟还有斑斑血迹。方婳的心倏然一紧,脚下蓦然踩空,她轻呼一声,身子已落入袁逸礼宽大的怀抱里。他责怪看着她道:“当心一些。”
她急忙挣脱他的怀抱,咬着唇问:“她在哪里?”
他将目光移开,转身往前一指。方婳不顾一切推开他,朝前面跑去。
关押潋光的牢房就在正中,四周都空着,看样子也知这里是专门关押特殊犯人的地方。里头之人趴在杂乱的稻草上,身上的囚服也已污秽不堪。
“潋光!”方婳颤声叫她。
袁逸礼上前替她打开了锁,方婳径直冲进去。她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潋光身前,伸出手,却颤抖得不知道该如何去扶她。
地上之人似乎有了知觉,她吃力地转过身来,凌乱长发几乎遮住了双眼,她欲抬手,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方婳忙替她拂开遮面的发丝,哽咽道:“潋光,是我。”
潋光的眼底满满的全是不可置信,方婳伸手去扶她,却发现她两条手臂都绵软无力,方婳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袁逸礼:“怎么会这样?她的手怎么了?”
袁逸礼并没有进入牢笼,隔着木桩道:“刑部的人为防止她自尽,挑断了她的手筋。”
“你说什么?”方婳只觉得心头被狠狠一击,霎时喘不过气来。她缓缓回转了身子,小心地将潋光扶起来,哭着道,“潋光,你……你要和我说什么?”
“娘……娘娘……”
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可怎那样口齿不清?方婳伸手将她脸上的乌发全部拂开,借着昏暗的光,她见她满口血污,竟……竟已……
身后,袁逸礼的声音幽幽传至:“这是为了防止她咬舌。刑部有千百种方法让她在招供前好好活着。”